了,需去前山集市中买些来,雪天路滑,你便在里屋候着罢。” 楚逐羲摇了摇头,如何都要一同跟去。 “都那么大了,还会害怕独自一人在家吗?” “才没有……师尊身体不好,怎能让师尊一人去提回糯米,那我这个做徒弟的未免太不像话了些。” 容澜被他一番话逗笑,双眼都微微弯起。 少年撑着伞回身,他与容澜靠得很近,二人面上皆带着笑意,说笑着朝这头走来。 少年面容轮廓还残留着稚气,五官虽未长开,却俊俏得紧。 恐怕任谁人看来,都不会将眼前俊俏正气的少年同容貌昳丽的楚魔尊联系在一起。 电光石火间,楚逐羲好似又忆起了什么一般,面色霎时苍白。 “我看见,容仙师身侧……站着一位模样生得极为俊俏的小仙君。” 韶宁瞧见的,是少年时的他与容澜。 楚逐羲踉跄着后退几步,手掌颤抖得厉害,眼眶也酸涩不堪。 他早已习惯了每一个有师尊的元宵。 第七十一章 檀香渐远,而玉屑清冽的气息仍萦绕鼻间。 楚逐羲抬腕以手背揉了揉酸涩的眼眶,再抬眸时却瞧见那覆着白雪的苍翠青竹间有一抹清癯身影一闪而过,幽灵似的,只稍稍转眼便不见了踪迹。 ——师尊?! 楚逐羲瞳仁微震,几乎是遵从本能地奔出屋檐外,一身单薄的冲进了飞雪之中。 雪天湿滑难行,他却如履平地,身前青竹与足下石块皆成了虚幻的影子,似乎一切事物都在飞速地褪色,连吃人的大雪亦被甩至身后,意欲追逐却迎面撞上一堵无形屏障触及即化。 他飞步越过一道黑白分明的交界线,天地好似被颠覆般天旋地转起来,眼前也骤然一暗。 尽管感受不到丝毫风雪,楚逐羲仍是苍白了面颊,仿佛被冻坏了一般,他嘴唇颤颤地抖着,又紧紧抿起,黑暗降临一瞬倒是叫他心中安稳不少。 ——滴答。 漆黑地面忽地泛起涟漪,鲜艳如火的红莲自足下生起,娇软花瓣渐渐舒展,荧荧火光从中飞逸而出,将眼前之路打亮。 “……!”楚逐羲惊异地撑大双眼,眸中清清楚楚地映出一条生着朵朵红莲的长路。 莲花生得寥落,却连续的绵延至远方也不曾断过。 他垂眸望向靴下摇曳的莲,颤颤巍巍地又踏出一步来,水波轻悠悠地一圈圈荡开。 果不其然,又一朵红莲自那涟漪中央生长了出来。 楚逐羲心念一动,沿着那花路一步步地跟去。 雨声渐起,淅淅沥沥地落入漆黑之中,却奇异的泛起层层波纹。鸟雀啁啾,自遥远一方飘摇而来,空灵而虚无。 “阙。” 吐字清晰的一字遥遥递来,楚逐羲抬眸望去,入目便是一片苍翠崎岖的山峰,小路曲折蜿蜒,靠近他的一端却是微微透明的。 披着柔光的人影立于那孤岛似的一隅地里,身前是一座简陋的坟冢。 他声音轻柔,似是怕惊扰了安眠于地底的人般:“我去年给你送来的那柄横刀可还顺手?” 楚逐羲眸光微动,一步步地向前踏去,红莲轻晃着被雨水浇灌得愈发艳丽。 那温和的声音也愈来愈近,师尊的身影也愈来愈清晰。 “……我与他师徒一场,却又不止师徒一场。他是我亲手养大的,我怎能对他生出这般肮脏的心思,又怎能,做出这般有违伦理的事情来。” “那我同我师尊,又有何异?” 近了、近了,红莲铺满了来时路。 “他干干净净地来,我哪里忍心将他拖入泥潭。” “我不想变成我师尊那样的人。” “可我真的……” 仅差一步之遥,他不仅瞧见了冢前微微弓着身子的容澜,亦见到了披裹着温软柔光的容澜。 “好欢喜他。” “我不爱你了。” 最后一朵莲花悄然绽放,将荧光点点泼向岸头。 楚逐羲看得真切,也听得真切,靴下一滑猛然踩进了漆黑虚无的水面。 水声突然炸响,引得岸上的容澜偏头望来,他眼中有惊愕,又微微蹙起眉。 竟是一时无言。 冢前的容澜化作碎光消散,独独留下魂体与他遥遥相望。 魂体轻轻叹气,只当自己是瞧见了幻影,于是旋身往渐开的漆黑深处而去。 楚逐羲清清楚楚地瞧见黑水的另一头,竟是立着一座破烂的木桥! 桥下飘过一朵朵水红的莲花,偶有几朵簇着短烛,闪动着妖异的火光。 原是忘川红莲。 “师尊!” “师尊别去那里——” 魂体却并未回头。 “——容澜!别去那里,你没听见吗?!” 直至手腕被一道猛力擒住,容澜才错愕地回头。 “你……”他皱了眉,抬臂想将腕子从对方掌中抽出,却被握得更紧,终是叹了口气,“……你来此做甚?” “我——”楚逐羲脱口而出,“我来带你回家。” “……带我,回家?”容澜大抵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般,“楚魔尊说笑了,容澜身若浮萍,哪里有家。” 笑容自他唇角绽开,倒是显得轻松无比。 楚逐羲闻言一愣,手掌收得更紧:“天下之大,总有能容身的地方……那,至少同我回去罢,师尊。” 容澜却摇了摇头,镀了柔光的面容显得圣洁无比:“不回了。” “回去罢……”楚逐羲只是握着他的腕子,如何也不敢抱他了,低垂着头,瞧上去可怜得紧。 “我回去做甚么?”容澜平静的看着他,语气亦是沉静如水,“回去受你不分青红皂白的欺辱吗?” “我不会了——” “再不会了?”容澜的声音终于有了几分起伏。 楚逐羲眼中一亮,重重地点头。 容澜却是凉凉地看他一眼:“骗子。” 楚逐羲呼吸一顿。 容澜垂睫缓道:“你当真以为我甚么都不知道吗?韶宁……是混沌中诞生的魅,他的眼睛能瞧见甚么,我会不知道么。” 他知道,他全都知道。楚逐羲胸中血气一阵翻涌。 “你三番五次借复仇之名折辱于我,口口声声说我挖你金丹、毁你筋脉,叫你生不如死,这些我都不曾做过,我从未想过置你于死地。你想过吗,倘若我想让你死,你便不可能活着下诛仙台……罢了,这时再说这些又有甚么用。” “你从来都不信我,我也不敢信你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叫人害怕。 “楚逐羲,我不曾负过你,从前是,”容澜咬了咬唇,半晌才缓缓抬眸,低哑的吐出余下半句话,“……现在也是。” 从前、现在。楚逐羲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