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买了个小盒子,洗干净的彩色涂鸦糖纸以每天一张的速度缓慢地往上叠加,从盒底一直堆积到盒顶,像个造型奇异的计数装置,将那段飞逝的日子都染上缤纷的色调。 最后一颗糖被他吃完后,时间终于滴滴答答走进了六月。 纪礼三模的成绩依然没掉下年级第一,甚至直接创造了分班以来甩开第二名近四十分的记录。 应云生所在的理科班金字塔顶端的差距虽然没那么狠,但总分数说出去依然能让一众莘莘学子怀疑人生。 学校里那会儿不知是从谁领头总开玩笑他们这一届可能要出俩状元,而且还是能直接载入史册的双黄蛋。说得多了当事人也多多少少有所耳闻,纪礼笑着跑去问另一个当事人对此有什么看法,应云生思考良久说出一句,要是真的考上状元了用它当礼物表白成功率会不会高一点。 纪礼设想了一下:“不会。” “为什么?” “表白成功率高不高看的不是礼物,是对象。” 高考持续了两天,亲身经历的时候总觉得漫长,可当它过去了再回头看,其实也就是弹指一挥间,没有恐怖袭击,没有僵尸怪兽,监考老师不会吃人,卷子也不会用外星文,和他们过去的任何一次考试其实没什么不同。 考完当天校门开放后,外校的考生一窝蜂往外涌,而本校考生则被老师召集在各自的班级集合。 毛先知宽慰了一通“考完了就不要去回想不要对答案不要总觉得如果当初怎么怎么样现在可能就怎么怎么样”,最后终于抛出正题:“今晚去吃个散伙饭,我请客,大家想吃炸鸡烤串还是日料火锅?” 众人一下子欢呼起来,而后就开始为晚上吃什么展开了激烈辩论。 辩论到最后,还是传统中餐获得了最终胜利。 饭店订了四桌,二楼地上铺的红毯尽头个搭建好的舞台,本来是每天饭点时由请来的专人表演戏曲和变脸艺术,可惜这一次演员刚刚下来,空置的舞台就被这群毕业生承包了。 他们高三就没有参加学校的元旦庆典资格了,但毛先知依然在元旦放假那天在班上举办了一个小型聚会,学生组织流程,设计表演,准备零食饮料。 而现在也和当初差不多,毕竟没有事先排练,大伙又做不到真的在饭店里还有其他人的情况下毫无形象,便把当初排练的节目重新拉出来利用。 比如某个男生曾经加入过校园相声协会,高出了,就背了一段自己编的相声。 比如某个女生曾经参加过校园歌手大赛,高三没再报名,就清唱了一首以毕业为主题的民谣。 比如某些男生女生曾经作为街舞社成员出席过高二的元旦晚会,如今就一起上台跳了一段街舞。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不需要再做贼似的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相反无论看向哪都有人举着手机给他们拍照留念,走下来甚至还有别桌的客人笑着和他们打趣:“小朋友跳得很好看啊。” 纪礼在桌上的人开始互相灌酒的时候起了身,走出饭店,就看到远处的跨江大桥。 夜晚的风比白天柔和许多,没有灼人的滚烫,迎面吹来时还带着江水潮湿的气息,还有人呼吸时溢散的酒香。 纪礼走过去:“你喝酒了?” 应云生站在江边的围栏前,听到声音后转头,眼睛里便浮出了笑:“嗯。” 纪礼也很少见到他这样不加掩饰的开心,凑过去闻了闻:“喝了多少?” “没多少。”应云生想了想又道,“两三杯。” 纪礼失笑:“你以前不是说酒难喝吗?” 应云生指了指江边停靠的渔船:“老板拿过来的酒很好喝。” 纪礼眨了下眼。 应云生又补充:“是苹果味的。” “要不要去走走,醒醒酒?” “嗯。” 晚上江边人很多,大多都是饭后来散步的男女老少,江水静静地在月下流淌,远处的渔船灯火零星。 应云生望着江水:“我以前一直在想,在这种船上吃饭是不是比在家里味道要好。” 纪礼愣了一会儿才跟上他的思路:“你说江边那种渔船饭店?” 应云生「嗯」了声:“我爸妈没离婚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经常不在家里吃饭,却很喜欢在外面吃完后回家告诉对方自己在外面吃得有多好,今天这个说被人邀请去了酒楼,明天那个就说被人邀请去了农家乐。直到后来湘江周围多了几家渔船饭店。” 那会儿这种在船上用餐的方式因为新奇,刚出现时很受周围人的追捧,订一张桌子的钱都够普通人去饭店开一场婚宴,仿佛只要在船上走一遭人就跟着升华进了高端行列。 大人幼稚起来真的不输小孩,比如应云生那对亲生父母。 “他们那天回家后因为到底是谁先上了船吵了起来,吵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从先后吵到生活习惯再到互相比赛找对方的缺点,到最后完全偏离了最开始吵架的内容。吵完第二天他们就都不见了,再没回来过。” 可于那时的应云生而言,渔船这两个字却成了他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想不明白的难题,将他钉在始终无法逃离的禁地。 “我们班散伙饭选地点的时候渔船得票最高,所以班主任带我们过来了,我现在自己试过,觉得上面的东西其实也不怎么样。”应云生声音很轻,“还没你做的好吃。” 纪礼笑了:“那我下次给你做就好了。” “明天可以吗?” “可以。” “后天呢?” “可以。” “大后天呢?” “也可以。” “你怎么什么都说可以啊。” “因为你想的话我都想说可以。” “那如果我说想当你男朋友呢?” “呃……”应云生望着他,哪怕早就对答案有所预料,可此时此刻眼里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带上了紧张:“可以吗?” 纪礼笑着道:“可以啊。” 话音落下,眼前的人忽然抓住了他,手指缓慢地伸进他的指缝间,与他十指交叉。 纪礼腰抵在江边的扶栏上,一个轻轻软软的吻,带着少年人未曾出口的炽热爱意,随着江面的风印在他的唇上。 第47章 文理楼 一个吻最开始是应云生占的主导, 后来也是应云生先没承受住。 纪礼只诧异了很短的时间,便从善如流地迎合。 他身后是沉默的江水,身前则是刚刚问他能不能当他男朋友的人。他被完完全全禁锢在栏杆和人的怀抱之间, 却还清楚地看见了对方脸上是如何一点点红透的。 唇上的力道逐渐松开, 他终于在忍不住用手戳了戳对方:“呼吸。” 应云生目光直愣愣的, 下意识吸了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