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灯上做文章,又怎么会转移走他准备好的凶器? 钟淮廷一定是希望他可以暗杀成功的,那便没道理出尔反尔。 苏清雉手在抖。 现在,这间礼堂,是他唯一可以靠近田中谷川,并实行刺杀的机会。这不止是上峰的任务,更是他作为潜伏者、作为中国军人的使命。 门外的大厅里不时传来如雷的掌声,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留给苏清雉的时间不多了。 他在洗手间里坐立不安地转了块半个钟头,大脑一片空白,他想不到任何能在这间礼堂里拿到、并可以代替自来水笔完成刺杀的东西。 无助地仰头望着天花板,望着这一室密密匝匝的白,他开始自责,也开始后悔。 后悔没有制定一套备用的方案。 也自责他的自以为是。 有人来敲门。 “苏科长,在吗?” 是警卫大队的向建华。 大概苏清雉在里面待太久了,还锁着门,向建华就来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苏清雉深吸口气,慢慢走过去。 他开了门,向建华站在门口等他。 向建华探头往里看了看,目光又回到苏清雉脸上,神色颇是关切, “苏科长,出了什么事?” “没事,有点不舒服。”苏清雉摆摆手,他的脸上有些失血。 向建华看起来挺担心的,“苏科长,我看您最近状态都不太好,仪式结束就别回‘21号’了,我送您回家休息吧。” 苏清雉摇头表示不用。 他从没想过仪式结束之后的事。 任务完成,他会被日本人杀死;而任务失败……如果只是单纯的失败,胡岸大概并不会对他有什么惩罚,可他若是什么都不做、不对田中谷川下手,那便算是违抗军令了。 军令如山,所以在党内,长官才会被称作“上峰”。 而违抗军令,自然是要被当做叛变处死的。 他哪还有什么以后。 第26章 好多鬼子 【他感觉到生命的流逝,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快死了。】 苏清雉坐回观众席上。 他的座位靠着杜仁简和警察厅长甘方海,台上田中谷川的那位副官还在代替田中谷川发着言,头顶上巨大的水晶吊灯也依旧摇摇欲坠,苏清雉的心里却已经翻了天。 乐章响起,苏清雉和甘方海一同站了起来,二人随着节奏走上舞台,田中谷川斜眼看着他们,颇是满意地点头。 绶带和勋章由礼仪宪兵自台下送上来,铜制托盘上,放着鲜红的绶带,以及两枚精致的勋章。 苏清雉出神地望着田中谷川的动作,同时,他也密切关注着头顶上传来的细微声响——那是连接吊灯和墙体的钢丝绳断裂的声音。 越来越大,声音越来越大。 却依旧是细微的,只是苏清雉常年训练,也留意着这处响动,便听得更仔细了些。 同在台上的田中谷川与甘方海全无察觉。 田中谷川走到苏清雉对面,他微笑着拿出属于苏清雉的绶带,面向群众展示了下,正欲将它套在苏清雉脖子上的时候。 咔哒—— 被割裂的钢丝绳终于承受不住水晶吊灯巨大的重量,从天花板上猛地坠落下来。 吊灯飞速坠落,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苏清雉脑子里转得飞快,但仅仅是电光火石的刹那,一个念头他脑海里乍现: 水晶吊灯! 碎片!碎片可以杀人! 他来不及多做思考,只是毫不犹豫地向田中谷川飞身扑过去,未反应过来的田中谷川便瞬间被这股强力带倒在了地上。 “嘭——” 紧接着,便是那噩梦般的滔天巨响,耳膜还未及接收,水晶吊灯已经直接砸进了苏清雉背部,吊灯的玻璃主体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 “科长!” 观众席上响起呈希的呐喊,夹杂在一堆听不明白的日语里。 苏清雉痛得已经没有知觉了,只能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握住手边大块的水晶碎片,尖利的碎片边缘刺破他的掌心,他无知无觉。 只想着用这块碎片划破、扎穿田中谷川的喉咙。 几乎是在他抬手的瞬间,在礼堂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惊呼中,一颗不知自何处而来的子弹,冲破礼堂二楼的玻璃窗,直接射进了田中谷川的面门。 田中谷川甚至没来得及挣扎一下,便毫无生息地软倒在了地上,鲜血从他头顶那个黑色的洞口喷射出来。 温热的液体飞溅到苏清雉脸上,视线被田中谷川的血染红了。 手上的动作顿住,可怖的痛觉在此刻慢慢苏醒,苏清雉能感受到扎进身体深处的玻璃碎块,还有尖锐的物体划破皮肤的声音、刺穿内脏的声音…… 身下那具尚且温热的身体,已经再没有生息了,只有血仍在不断地流。 慢慢闭上眼,苏清雉松开手掌,深陷进掌心的碎玻璃从手中缓缓滑落。 有些心酸,又像是解脱。 田中谷川死了。 任务完成了。 “有狙击手!戒严!戒严!全校搜捕!” 耳边传来日军长官的高呼,宪兵队迅速在礼堂中央集结,列队跟随指令跑出去,封锁住了整所中央军校。 一股寒意贯穿了身体,苏清雉吃力地扭动脖子,他遥遥望向了子弹射过来的方向,那是礼堂二楼正中央的一扇窗户。 窗上的玻璃已经被子弹的冲力完全震裂,碎玻璃在二层挑台上撒落了一地,凛冽的风雪透过残破的窗棂刮进来,苏清雉却只能看见满目的血红色。 穿过外面铺天盖地的雪,似乎真能看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藏在掩体里,枪口还冒着白烟。 向建华是第一个向苏清雉冲过来的,呈希跌跌撞撞地跟在他后头。 向建华企图将苏清雉身上压着的吊灯挪开,可是玻璃已经刺进了血肉,每一步动作都会很大程度上牵扯到伤口。 呈希蹲在旁边都快哭了。 “科长,科长……”呈希焦急地念叨。 与此同时,田中谷川的副官俯身,伸手探了下田中谷川的颈部动脉。 然后他站起来,面色变得铁青,对着台上那几位君官沉默地摇了摇头。 “八嘎!无礼的支那人!” 荒木藤一猛地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低吼着准备拔枪冲出去。 他是在南京城驻守的日军大佐,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21号”的特工们。 “荒木君!冷静。” 一位身材异常高挑的日军少将拦住荒木藤一,这名少将叫西川武,是日军设立在苏北专区的特务机关长。 西川武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中国特务在众目睽睽下狙杀了他们的日本陆军最高将领,他从未想过中国军人里还有枪法如此精准的人。 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