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百口莫辩。 因为这些，都是他曾说过的话——可就算如此，也不意味着光凭这些话，就能让他彻底死心。 于是我笑了笑，决定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 “你分得清，我和魏远吗？” 我问他。 “我、分、得、清。” 面前的人松开紧咬的下唇，对我一字一句地郑重道，他望住我的眼神是如此坚定，而无半分犹疑。 “是吗？” 我轻笑起来。 姬星现有些生气于我的轻描淡写，他皱着眉苦恼，似乎正格外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该怎么说服我。 “你说你分得清——或许吧，我不知道，这是真的吗？” 我笑得有些懒洋洋，就连发起问来，语意也颇为倦怠。这是我从小就有的坏毛病，对方越是慎重其事，我便越是觉得一切无趣至极。 “你身边的所有人都告诉我，我是魏远的替身——你也这么想，不是吗？” 他小小声否认：“……我没有。” 好吧，我纵容他，我准确一点，我重新调整了我的用词：“至少你希望其他人能这么想，对吗？” 03:05:31 151-153 【151】 在所有人面面俱到的爱中长大，没有人教过你该如何拒绝他们。 因而，你不敢反抗你的家人，你的恋人，你的朋友，就连生出了想要反抗他们的念头，都能让你无法接纳你自己内心深处的强烈负罪感。 所以你只能够假借着魏远替身的这个名义，喘息着你所有放纵的叛逆；你只能够在此之下谨小慎微又竭尽全力，真实地爱我。 宝贝，人们之所以喜欢喜剧，喜欢所有人皆大欢喜的结局，是因为，人间事少有两全其美。 既渴望和我在一起，又不想从其他人的爱中长大成人。 你才只好假装把我当作魏远替身，以此来做你对他们枷锁般的爱，最无声的反抗。 我能够感觉到，你爱的是我。 但我也同样察觉到了，你甚至不敢说你爱的是我。 只是，像这样的小把戏，我也已经腻了。 【152】 无论他说什么话都已经无法改变我的想法，所以我也没有打算让他说话。 “说回前几天的事。” “你脱水昏迷，被送进了医院，还躺在病床上，你和我说……”我顿了一下，“你想知道我喜欢什么。” 我朝他抬眸，以眼神止住了他的所有言行。 “可是，星儿，真正的问题在于——你不必知道我喜欢什么。” “如果你爱的是魏远，你不必知道。” “如果你爱的是魏远……” 我替他重复了一遍他的言辞，他便开始颤抖，他咬紧下唇，颤着眼睫看我，晶亮的眼眸里盈动着摇摇欲坠的光。 “那么，我将永远介意，在你和我之间，究竟有哪些时光是完全独属于我的，又有哪些是分属于别人的。” “如果连你自己都分不清楚，那么我更无从得知。” “姬星现，我不需要这样的关系。” 他无声无息地落泪，他总是无声无息地落泪。我凝视他在性事外的泪水，虽然多少有些困扰，但仍可以平淡地将所有话语说出口。 “姬星现，和你不同，我从来认为，人应该更加自私地活着。” “我很自私，抱歉，我们结束了。” 【153】 如果你一点也不想要和魏远在一起，如果你只想要和我做爱，如果你愿意为了我和魏远高声争执，如果你愿意对你的父母宣誓绝不和我分手，如果你难受也想知道我喜欢的味道是什么，如果你会在我打了魏远一拳以后还偏帮我——那就说明，你爱的是我。 爱不是口头说说，心里想想，就是爱了的。 也许有的人会倾向于认为，精神高于肉体，但我大学四年专修法律，法律思维塑造了我的底层逻辑。 法律从来只以人的行为定罪，而非人的思想。 如果存在一个未知生物，它走路像鸭子、说话像鸭子、长得像鸭子、啄食也像鸭子，那么它，肯定就是一只鸭子。 人就是这么认知世界的。 哪怕它实际上不是一只鸭子，那又如何？ 我不是恋爱脑，所以时常理解不了那些被渣的男女们一厢情愿的标准名言——尽管他们对我做了这样那样明显一点都不爱我的事，但他心里，还是爱我的。 完全不亚于“虽然我杀人放火又强奸，但我心里，还是一个好人”的荒唐程度，法律人要是这么定罪，那恐怕地狱就在人间。 希望他们没事看点法条冷静一下。 譬如像我，就很冷静地分了手。 03:05:34 154-156 【154】 有很久，姬星现都不说话，他的眼尾殷红，只静静落下泪来，就好似晶莹剔透的花露，坠于玫瑰之下。 他真的美得教人心动。 在这样不合时宜的瞬间，我荒诞地再次确认了这个事实。 我无意惹他哭。 于是我轻叹口气，抬起手，指尖轻轻拭去他的眼泪，在那双氤氲朦胧的漂亮眼眸中与他深深相视。 “没关系的。”我说。 没关系的——不过是分手而已，这不是什么值得人落泪的事情——没关系的。 他却执着地望住我，瞳眸里的光皆被切割得支离破碎，他摇了摇头，很伤心地哽噎，对我不成章法地哭叙：“……不会……没关系……我好难过……” 我停顿片刻，依然只说：“没关系的。” 就算难过，也没关系。 “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我语气娴熟而平稳地安慰他。 他看向我，泪水止不住地流。 那是一种遥远的目送。 【155】 先前就已经说过，我的生活自理能力基本靠我助理。在姬星现的情绪终于得以平复下来以后，我便准备打电话给助理，叫他过来别墅里收拾东西。 “能不能……至少今天，不要走。” 他伸出手，轻轻地落到我的手腕上，然后才以发红的眼尾，静默而央求地望着我。 沉默片刻后，看在他至少没有仗势威胁我不准结束关系的份上——是的，这也是我的恶习之一，我总是将所有事态都想得过于差劲。 我愿意给他一个温情脉脉的结尾。 【156】 说不清是怎么发生的，反正别墅里的最后一个夜晚，我们依然互相亲吻，彼此交缠着滚到了床上。 因为是最后一次。 我在床上叫了他宝宝。 我极尽温柔之能事，细吻去沾湿他脸颊的泪痕，让他在我身下犹如花瓣那般，一分一分地彻底绽开，又一寸一寸地完全交合。 他潮湿，柔软，黏腻，炙烫，缠绕着我，渐溶化成了水，在我低声连连唤他宝宝的时候。 “如果我爱的人是你……” 情热的吐息烧及了我的耳膜，引起不可知的震颤，我下意识地滚了滚喉结，感到了不受控的为难。 “……可不可以，不要分手？” 他忽如其来地这样问我。 我凝视他天真美艳到杀人的绮丽面容，最终只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