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个理由脱身。 李维坦漆黑阴冷的视线从他的头顶移到脚尖,前首席把他看得毛骨悚然,才收回目光,缓慢地坐回椅子上:“是什么性质的任务?” 路西愣了愣:“什么?” “是治污还是平叛?”李维坦慢条斯理地卷起桌上的报纸,眼神锐利,“B20区去年正好遇到了死潮,黑死藓的治污问题是你们军团处理的?” 路西绷直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既然是您自己猜到的,那也不算我违规。B20区沿海有三个镇的人都出现了黑死藓感染的症状,首席亲自花了不少功夫处理的。” 李维坦抬头盯着他:“既然是治污,按规定要配一到三名随军向导,你们配的是谁?” “这……”路西的目光又开始躲闪,“这也不在我的权限范围内。” 他顿了顿,咽了口口水,又大着胆子说:“李先生,那位先生在B20区殉职了,上个周日已经妥善安葬,您没法从他那儿得到什么消息。” 李维坦的眉头重重地一跳。 殉职。 这个消息已经足够敏感了。 “死因是什么?”李维坦俯身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下几行字,标上记号。 “黑死藓感染。”路西飞快地回答道,“他脱离部队擅自行动,被感染者抓伤了,尸体状况很惨,一送回来就火化了。” 李维坦笔尖一顿,过了片刻,下唇卷出一个讥诮的微笑。 他的脸苍白如纸,两条紫色的鞭痕还充血鼓着,嘴角破着皮,雪白的腮边叠满了淡红的指印,加上这个阴森的笑,整张脸令人骨寒毛竖。 路西摸着红色的按钮,心想:我真的要报警了。 万幸他的救星很快就来了。 向导办公室的铁门被飞快地敲了两下,没等李维坦应声,门就被推开了。 外面站着一个身材瘦小的金发青年,脸色比屋内二人好不到哪儿去。 路西又长出了一口气,鞠躬道:“周研究员,您来了。” 周听听穿着一身雪白的长制服,冲他点了点头。 六年过去了,他一张脸成熟了很多,但身材仍旧是发育不良一般的矮小。 周听听觉醒后的精神力水平不高,不擅长作战,好在精准度优良,便追随姜留的脚步,成了蓝浓军团里地一名随军研究员。 不过这都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就在上个月,他被蓝首席毫不留情地调回了研究院总部,这次是为了配合制定治疗方案,才风尘仆仆地从核心区赶了回来。 “李维坦·李?”他有点惊讶地看着办公桌后的向导,颧骨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愤怒,微微泛着红,“约见我的人是你?” 李维坦看也没看他,低柔喑哑的嗓音说了声:“出去。” 即便对方没抬头,路西也知道这句话是冲自己来的,他松了口气,飞快地说了句“谈得愉快”,便撒腿跑了。 “怎么又是你啊?”周听听抹了把脸,无奈地找了把椅子坐了,“向导塔不是已经把你开了?怎么又派你来?” 李维坦没回答这个问题,他记完手里的笔记,才抬头直视着周听听:“去年B20区的暴动,是蓝浓·卡特去镇压的?” 周听听蓦地停下了动作,他偏过头:“你从哪儿听来的?” “我跟刚才那个小孩随口提了句治污,他马上就承认了,像怕我不相信一样。”李维坦低头看着自己细长的手指,他灰白的手腕在微微颤抖,“这是你们串通好的对外说辞,是不是?他的病历单上什么文字记录都没有,也是这个原因,我说对了吗?” 周听听的脸色变得极差,他抿紧了嘴唇,一句话都没说。 李维坦的表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下一秒,随着“砰”一声巨响,他猛地将面前的办公桌掀翻在地上,瓶罐箱盒“哗啦啦”摔了一地,纸张雪片似的在房间里飞起来。 “你们怎么敢的!”李维坦咆哮,漆黑的眼睛里泛着血丝。 突如其来的暴怒把周听听钉在了原地,向导蜘蛛一般的手指死死地捉住了他的衣领,把他半个身体从座位上提起来:“连蓝别阶都不敢参与对人战争,你们怎么敢让他——你们怎么敢让蓝浓去杀人?你们怎么敢的,啊??” 周听听像石雕一般凝滞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个哨兵。 他用力地拧住李维坦的手臂,用能拧断腕骨的力气把李维坦掀开,盯着向导斑斓狼狈的脸:“你呢?你又凭什么在这里质问我?” 李维坦的身体僵了一瞬。 “你以为蓝浓是什么时候开始疏远我们的?”周听听烦躁地问,他像一只困窘的野兽一般在狭窄的办公室里转了几圈,最终把愤怒又无助的目光投回李维坦的脸上,“不止是我,沃伦,还有姜叔叔……这六年来,他几乎没有交过什么朋友。他那样的人。” 李维坦只觉得自己的胸腔痛苦地抽动了一下,他的表情一片空白,喉咙里几乎无法发出声音。 “他早就开始失控了,李维坦,从六年前开始。”周听听面无表情地抛下了最后一块砝码,“从你把他从二十九层的窗口推下去的时候开始。” 第12章 过去时-06 车子这次光明正大地停在了向导塔正门,除了他们叫的车外,铁围栏外还停了十几辆巴士。 “人真多啊。”周听听伸了个懒腰,“不知道塔里有没有这么多向导。” 蓝浓懒洋洋地扫视了一圈四周:“看起来人数比在四比三左右,有至少四分之一的人得申请义务疏导。” 周听听一愣:“你知道今年向导塔的人数?这不是机密么?” “有人来了。”蓝浓垂下眼角,轻声道,“进去过一次,估算的。” 周听听想起蓝浓那次不愉快的拜访,好笑地拍了拍兄弟的肩膀。 来人是蓝浓见过的那个小眼镜管事,头发依旧焗得能滴油,他套在紧巴巴的晨礼服里,飞快地迈着碎步小跑过来:“卡特先生!还有这位……” “周听听。”蓝浓泰然地朝他伸出手,“叫我蓝浓。” 小眼镜停在他面前,摘下手套,用帕子擦了擦手,才握上去:“周先生。蓝浓。这次终于接到您了,我先送你们去房间?” 蓝浓微笑地点了点头:“在二楼?” “二楼都是些临时客房。”小眼镜讪笑,“给您的房间安排在第七层,我们测过,七层最安静,最适合您这样即将觉醒的杰出年轻人。” 他说着拉下了电梯的闸门,蓝浓又一次走进这个狭窄的梯厢。 “那个……上周的事……”小眼镜结结巴巴地开口,“是我们安排得不妥当。” “没事的。”蓝浓笑笑,他的目光却定定地落在“29层”的按钮上,“李首席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