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塔对任何一支哨兵军队都是核武器级别的资源,而极地,埋葬着一百七十年前远超于当下的科技文明。 “大失落”不是在瞬间爆发的,根据粗略记载,“大失落”年间,旧时代最先锋的科技产物被迁移到两极——地球上最后的净土。 庞大的金属建筑、高等人工智能、足以维持人类生存一千年的储备资源、战争设施和武器……这座被大雪和飞尘掩埋的洁白坟墓,像巨大的龙巢一般引诱着人类的探索。 然而那里的一切似乎都已经脱离了幸存者的控制。在文明倒退了一百七十年后,极地科技的防御屏障得到了一个生动的命名:“极地巨人”。 没有人知道那种具有毁灭性力量的庞大金属设施是如何在暴风雪中精准运作的。联邦成立以来,派遣过十七个哨兵团前往探索,除了由蓝别阶带领的“绝境17团”带回了一只机械臂外,其余全部全军覆没、无功而返。 这只机械臂让联邦的文明进程飞速推进了至少二十年,但也正是这只机械臂,使联邦失去了一百七十年来最强大的哨兵。 如今这只机械臂存放在姜留所在的研究院里,除了一节“腕骨”——一枚连接机械关节的金色齿轮。 这个小东西被首席向导李维坦·李作为战利品带回向导塔,高悬在他的办公桌后。 这件事曾经轰动一时,一个对哨兵见死不救的向导竟敢贪婪地攫取死者的功绩,简直无耻至极。 有人说李维坦·李早就没有廉耻心了,为了坐稳首席向导的位置,可以害死自己的哨兵,强占别人的功绩,只要没有直接证据,他就能永远狡诈地立于不败之地。 还有人说李维坦·李的秉性与他的母亲如出一辙,李维坦的母亲是个有名的荡妇,背叛了自己的哨兵和别的男人私奔又被抛弃,怀上了孩子以后为了赚钱去当妓女,在一次肮脏的卖淫中生下了这个“史上最卑鄙的向导”。 所有与他相关的言论都如此不堪,仿佛他生来就是埋在污泥里的。 蓝浓·卡特在正式进向导塔之前将这些评论全部仔细地看了一遍,他拈着一支笔,严谨地将报纸上主观成分过高的词汇涂掉。 周听听叫了车,凑过来叫他一起走,无意中瞥见了蓝浓手里的报纸,有点惊讶:“你怎么啦?还想替杀父仇人说好话啊?” 蓝浓收起笔,随手系上袖口,提起了一旁的行李箱:“你不觉得有些话不应该出现在正规刊物上么?” “话是这么说,”周听听无所谓地嘟囔,“不过涉及到那个人,就连审稿的大哥都会宽松一点。” 蓝浓抿了抿嘴唇:“走吧。” 周听听连忙抓着头发跟上:“哎,我说,上周就想问你了——你被他赶出来那次,是不是对他挺有好感的啊?瞧你惦记了这么多天了。” “是有点惦记。”蓝浓慢悠悠地回答,“我人缘一向很好,很少有人对我有这么大意见。” 周听听被逗笑了:“这算什么优等生的自信吗?” 说着他别过头打量自己的好友。为了哨兵访学,蓝浓·卡特今天穿了身相对正式的衣服,领针衬衫搭了件深棕色的西装外套,金色的领针闪闪发光,却没有哨兵金色的眼睛明亮。 蓝浓总是能把正装穿出一股休闲劲,他屈着一条腿靠在车前等司机替他放行李,整张脸沐浴在太阳光下,纵使刚刚从一大堆负面信息中抬起头来,这张年轻英俊的面庞也没有染上任何阴霾。 两个未成年哨兵在后排落座了,蓝浓开了点窗透气,悠闲地歪着身玩报纸上的“填字游戏”,上头就是一篇“蓝别阶死因之谜:是极地的巨魔还是背后的阴兽?” “兄弟,你心也太大了。”周听听一脸无语,“给我透个信呗,你是不是真的准备让李维坦给你做疏导啊?” 蓝浓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是啊。” 周听听“操”了声:“不怕死的。” “姜叔叔说,做疏导的过程和精神交配差不多。”蓝浓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就算是李维坦·李这种级别的向导,做疏导时,精神海也是不设防的吧。” 周听听一愣:“什么?” 要不是在车里他估计会跳起来:“你要杀了他?” “怎么可能?”蓝浓失笑,“当年的事情众说纷纭,却没有任何证据。你们说的没错,事实的真相恐怕只有在李维坦的记忆里才能找到了。” 周听听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不是,你是哨兵啊,他才是向导,会不会太危险了?” 蓝浓动作一顿,有些淘气地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的语调仿佛是在谈论报纸上的填字游戏:“如果他是被冤枉的……这么多年,太多的不公了。” “你开玩笑吧?”周听听仿佛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要真是冤枉了他,他没有嘴?不会给自己说话?” 蓝浓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 “如果不是呢?”周听听追问,“如果确实是他害死你爸呢?” 蓝浓闻言扫了他一眼,眼神仿佛在说“这有什么好问的”。 “搜集证据,送他上绞架。”年轻的哨兵理了理领口,拍了下朋友的肩膀,“快到了,准备下车。” 第11章 现在时-06 “屏蔽器什么时候开始用的?” “上周开始。静室的石墙已经很难隔绝首席的五感了。” “进食情况?” “近一个月没有食用过有气味的食品,最近一次是上个月六号,安迪给他冲了一杯燕麦。” “吃下去了?” “吃下去了,但是反应很不好。” “出行呢,一直在静室?”李维坦皱眉看着几乎空白一片的病例,忍着把它们通通摔到地上的欲望,“社交状况?有没有与人会面?” 实习向导路西胆战心惊地打量着眼前脸色阴沉的前首席,昨天此人带着一脸伤面无表情地从静室出来,今天就开始往他们身上撒气。 “从B20区回来以后就没有离开过静室,李先生,也没见过任何人。”他唯唯诺诺地应声,生怕自己变成那个倒霉的出气筒。 “那么我们回到最开始的问题。”李维坦抱着手臂站起来,微微躬身,高挑的身材让他压迫性地俯视着对方,他的目光中充满了不耐烦,“蓝浓·卡特在B20区执行的是什么任务?当时有没有随军向导?” 路西的牙磕碰了一下,他往后退了一步,手臂暗暗探向墙上的报警装置:“李先生,您别为难我了。这是军事机密。” 李维坦冷冰冰地笑了:“你们拒绝给我提供任何信息,又要我不惜一切代价治好蓝浓·卡特,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路西痛苦地揪着自己的衣袖,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想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