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板上的景霄寒,居然生出点难兄难弟的感觉。 风依旧在吹,雨下的更大了,噼里啪啦的砸在瓦片上,吧嗒吧嗒的响,外头野狼撞门的声音也渐渐低微,不知过了多久,成蹊靠着墙睡着了。 梦里他头很疼,模模糊糊好像看见李景蹲在他面前,笑吟吟的摸着他的头,对他说,“小少爷,好久不见。” 成蹊醒过来的时候愣了很久,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很软的床,被褥铺的很厚,他像是陷进了云里,被子上还带着幽盈的昙花香。 嘴里不知道被喂了什么东西,很甜,一股淡雅的清甜味儿,随后他发现自己软绵绵的手脚有力气了,摸摸头,烧也退了。 怎么回事,他这是在做梦? 成蹊猛地坐起来,他张嘴试图说话,喉咙一扯,只有一个短暂的“啊”,随后就是一股血腥味儿。 成蹊看着手掌心咳出来的血,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 昨日还光秃秃的房间,不过过一晚就已经全变了,他正躺在一张乌木床上,旁边还有个小桌子,桌子上放着他破破烂烂的小包袱,地上铺着厚毯子。 窗户支着,可以看见外面的小院子,昨夜的风雨像是一场梦,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晴了,明灿灿的日光落下来,亮的有些晃眼,不过更晃眼的是正在庭院里搭架子挂衣服的景霄寒。 极长的发没有梳上去,只是在脑后随意束了,他挽着袖子拧衣服,沾了血的衣服被洗干净,还在滴着水,挂在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捡来的竹竿上。 成蹊坐在床头愣了很久,一拍额头,嗯,做梦,我一定在做梦。 他掀开被子,穿好衣服,急匆匆跑出去,大门吱呀一声响,撞在墙上,提着衣服抖水的景霄寒闻声转头,冲着他点了点头,“睡醒了?厨房有饭。” 他说完这句话后,成蹊觉得更不对劲了。感觉眼前这个人像是幻觉,又或者是什么山精野怪变的。 景霄寒洗衣服?还做饭?和他那张能冻死人的脸一点也不符合。 见成蹊站在院子里不动,景霄寒收拾完衣服,走过来将他抓着,带去厨房。 已经到了正中午,日光暖融融落在身上,成蹊看着在前面带路的仙君,顿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厨房也变样了,有了柜子和桌子,虽然没有锅,但有个煮东西的小泥炉,桌子上放着一小碗米糊,上头撒了桂花,吃了一口,带着细丝丝的甜。 成蹊看着坐在自己对面,面色自然的景霄寒,抖着手比划,“玄天君?” 景霄寒微微侧头,十分自然的从袖子里摸出神霄玉露给成蹊倒了一杯,“觉得我不像?” 成蹊连忙摇手,他哪敢质疑啊,眼前这位怕是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给按死。 “我幼时住在山里,师尊并不如何管我,从小到大的事情都是自己做的。”景霄寒嘴一张说了一长串的话,他指了指自己的背,“昨夜处理了一只流窜的魔族,受了些伤,多谢你帮忙。” 成蹊连忙摇手,示意不必。 景霄寒点了点头,而后神色自然的收走了成蹊手里的碗,拿去洗去了。 成蹊坐在凳子上,有些局促不安。 “我受的伤很重,身上还被魔息污染,暂时用不出灵力。”景霄寒一边洗碗一边轻声道:“可能要叨扰你几日,等我养好身上的伤再走。” 成蹊:“……”他小心翼翼的观察景霄寒的表情,发现他真的很淡定,一点也没有捉拿通缉犯的意思。 难道是灵州消息闭塞,他还不知道我是个夺舍的冒牌货?要知道但凡修士都对夺舍一事深恶痛绝,凡行夺舍一事者,基本都是被打成邪道,要被所有人追杀的。 “可以吗?”景霄寒再度问道。 成蹊连忙点头表示欢迎,既然玄天君没有找茬的意思,那有个能打的人在身边作伴也是不错的。 “看我干什么?”景霄寒将碗筷收好,他望了一眼成蹊,成蹊连忙转移视线,去看小庭院。 不过院子里光秃秃的,连个绿植都没有,只几件破袍子在风里飘来飘去。 “这是个好地方。”景霄寒道,“下有灵脉,挺适合开宗立派的,问雪宗,是你的宗门名字吗?” 成蹊看一眼这光秃秃的小庭院,他只能点了点头。 “东西有些少,附近可有集市?可以买些东西回来备着。”景霄寒在一边建议道,“荒山野外多野兽,也容易有精魅,最好在外墙做些防护阵法,免得受攻击。” 成蹊点点头,却见景霄寒挽起袖子,十分平淡道:“有朱笔吗?我帮你布置,这几日可能要多叨扰道友了,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 说完他就真的蹲去墙角画符了。 成蹊:“……” 忽然多了个长工,还是个顶级长工,他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不过这里确实需要收拾,等李景回来以后,至少不是个光秃秃的院子。 说干就干,成蹊量过几个房间的大小,算了算身上的钱,他身上还有十万韵灵石,再加上离开齐云仙府的时候,母亲又给他塞了些东西,杂七杂八加起来,身上大概能有个二十万。 在仙家可能二十万韵灵石办不了什么东西,但对于普通凡人来说,已经是十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了。 成蹊拿着纸笔,坐在庭院里写写画画,细细列了条长单子出来。包含桌椅板凳,床铺柜子,还有书房的书,厨房的锅,睡觉的被褥一应等等,密密麻麻写了几十样。 景霄寒时不时过来看看,给他点建议。 单子列完了,天也暗了,成蹊将单子收好,景霄寒已经端了一碗药过来,放在他手边。 成蹊看也不看,端起来一口闷,结果入口先是温的,进喉咙顿时又冰又凉又苦又涩,成蹊一口气喘不上去,差点喷出来。 “治你喉咙的药。”关键时刻,景霄寒在一侧幽幽道,“我熬了两个时辰。” 成蹊:“…………” 他默默全咽了下去,顿时一张脸扭曲的像条苦瓜。景霄寒则坐在另外一边喝药,见状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纸包,摊开递过来。 成蹊苦的头晕眼花,凑过去一看发现是一小包圆溜溜的糖,橙色的,沾了些糖粉,他拈起来吃了一个,是橘子味。 清新甘甜的滋味在口中弥漫,顿时将方才药物的苦涩尽数消除,成蹊尝到这熟悉甜味时忽地一顿,他想到了多年前与李景初遇的那晚,在疼的神志不清的时候,对方塞进他嘴里的那几颗糖,其中一颗糖的滋味和现在这个简直一模一样。 当年李景将那一罐子全给了他,后来他们在灵州相逢,成蹊每次被灌苦药,受不了时都会偷偷吃一颗,没多久便将那药当糖丸全吃了。他本以为那是各地厨子都能做出来普通糖果,但以后再想去买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