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说,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让您不必只看着眼前的那道菜色,尽可以多挑选挑选。” 李羡鱼还想着梦境里相认的事,有些心不在焉,只是轻轻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复命吧。” 侍女应声,福身退下。 李羡鱼被这一打岔,高悬的心也慢慢放下。 她想,宴席已过了这许久,若有人想来相认,应当早已过来了。 兴许是她想错了。 毕竟寒门也能出贵子,临渊也未必便一定是世家子弟。 李羡鱼这样想着,便伸手去端眼前的酥酪,想将这碗惹眼的甜品给吃掉。 只是指尖还未触及碗壁,酥酪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整碗端走。 李羡鱼一愣,侧首去看身侧的少年。 少年一手持剑,一手持碗,视线落在宴席中各色世家公子上,语声格外的淡:“公主不多挑选挑选吗?” 李羡鱼羽睫轻眨,格外不解:“今日是给宁懿皇姐选驸马,便是选我的姐夫。” 她道:“哪有人会去挑选自己的姐夫的。” 为了证明这点,她略想了想,又拿他们两人来举了个例子:“例如现在,我是姜家妹妹,你是我的兄长,你会去挑选自己的妹夫吗?” 李羡鱼说着,倏然觉得新奇。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完完全全地将自己扮作旁人,像是亲身下场,在演一出皮影戏。 于是,她决定更投入一点。 还不忘带着临渊一起玩。 她伸手轻碰了碰临渊的袖缘,放软了语声唤他:“哥哥?” 她忍不住轻轻笑起来:“你会替自家妹妹,挑选妹夫吗?” 临渊顿住视线。 隔着幕离看不清李羡鱼面上的神情,只听见少女的语声又轻又软,尾音上扬,带着一点促狭的笑意,像是一把芦花轻扫过耳畔,柔软微痒。 他握紧了手里的瓷碗,淡垂下羽睫,启唇询问:“公主喜欢什么样的人?” 李羡鱼鼓起腮来,不满地纠正他:“我现在是姜家妹妹,你应该唤我妹妹才对。” 临渊仍旧是道:“公主。” 李羡鱼抿唇:“你要是不唤,我便不告诉你了。” 临渊默了默。 良久终于妥协。 “……妹妹。” 李羡鱼这才在幕离后轻轻笑起来。 她单手支颐,真的将自己代入姜家妹妹这个角色里。 她想,如果她是姜家妹妹,会喜欢什么样的少年郎呢? 她很快得出答案,不假思索地道:“自然是鲜衣怒马的小将军。” 临渊侧首看向她,握着碗壁的长指略微收紧。 而李羡鱼并未发觉,仍旧是十分入神而期许地道:“他生得好看,剑眉星目。有一匹毛皮黑得发亮的骏马,会使一手漂亮的银枪,在战场上百步穿杨,战无不胜。我们的两家是世交,说好了等我及笄那日,便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地来娶我……” 她说得这样认真,这样的具体,真情实感得仿佛像是怀春的少女在描述自己的意中人。 临渊剑眉紧皱,不知为何,心绪渐渐有些烦乱。握着瓷碗的长指随着愈收愈紧。 终于,‘咔啦’一声,手中的碗壁出现一道裂痕。 李羡鱼顿住语声,讶然转过脸去。 却见临渊将手中的碗盏搁下,拿帕子拭了拭指尖的甜汁。 他抬眼,看向场中的世家公子,语声格外的平静,却像是往外透着冷意:“我替公主找找。” 李羡鱼回过神来,羽睫轻扇了扇,欲言又止:“别找了,你找不到他的……” 她的话音未落,却见临渊的视线骤然顿住。 继而,少年蓦地伸手,握住了腰间的佩剑,一双狭长凤眼幽如寒潭,杀意如剑光泠泠,照人魂魄生寒。 李羡鱼的心跳快了几分,立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视线尽头,并没有什么鲜衣怒马的小将军,而是一名肥胖的中年男子。 他生得难看,獐头鼠目,神情也并不端正,手里端着酒盏,眼睛却直勾勾地盯在一旁身形窈窕的斟酒侍女腰上,笑得格外下流。 更令人奇怪的是,他竟然只有一只耳朵。 这份残缺令他本就丑陋的面庞又难看了几分,显得愈发奇形怪状。 李羡鱼看到是这样的人,立时便皱眉挪回视线。 她不高兴地碰了碰临渊的袖口,小声道:“我不喜欢这人。你别看他了。”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临渊敛下眼底暗色, 垂眼看她:“公主认识此人?” 李羡鱼摇头:“从未见过。” 话音落, 她回过神来,惊讶出声:“临渊, 你认识他吗?” 难道这人, 是临渊的亲族吗? 可是、可是那个人怎么看,都与临渊没有一丝相像之处呀。 临渊对此没有多言。 他的长指收紧,握住冰冷的剑鞘, 语声里透着微微的寒意:“公主不认识便好。” 李羡鱼看向他, 略想了想道:“来赴宴的都是世家子弟, 我虽不认识,但是随宴的侍女应当是有名册在手的。我可以去问问她们。” 李羡鱼说着, 正想从长案上起身,臂弯间系着的披帛却被临渊握住。 “公主不必去问。” 李羡鱼垂眸, 却见临渊并未看她。 少年的视线落在远处那个中年男子身上, 眸色格外的浓,语速却很慢, 一字一句,咬得平稳:“待宴席后,我自会弄清楚。” 那时李羡鱼并不知道,这便是野兽盯上了猎物的姿态。 她被临渊拉披帛,重新在长案后坐了下来。以为临渊是觉得这男子面熟,要去询问一二,便只是轻声叮嘱他:“那你记得早些回来。” “戌时宵禁,宫门下钥。若是赶不上,可就麻烦了。” 临渊却没有答应她。 他道:“我要离宫几日。” 李羡鱼略微一想, 觉得也是。 毕竟认亲是一件慎重的事, 若是认错了, 难免闹出笑话来。 若是认对了—— 若是认对了,是不是便要留在族中,不再回来了? 李羡鱼整理披帛的指尖轻轻蜷起,放轻了语声问他:“那,你还回来吗?” 临渊看她一眼,颔首道:“回。” 而此刻,又是一曲终了,随宴的侍女们鱼贯而来,为宾客奉上菜肴。 李羡鱼便也莞尔止住了语声,重新端庄坐好,去看宴席上的歌舞。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终于到了宴席将散的时候。 宁懿慵然换了个姿势,漫不经心地去问身旁伺候的宫娥:“执霜,快到回宫的时候了。你瞧着,小兔子可有留意过谁?” 执霜俯身道:“奴婢瞧着,公主唯独多看了尚书左仆射家的长子薛茂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