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身望去。 金雀屏风前, 少年卓然而立。 往日高束的墨发今日尽数拢在玉冠中,玄色武袍换成了墨蓝色的剑袖锦袍, 银色丝线绣成的流云纹盘亘环绕,在秋阳下漾出冰冷流光,更衬得少年腰身挺拔,轮廓冷峻,如同一柄镶有龙纹的佩剑,尊贵,锋利,透着锐利而霜寒的光。 李羡鱼握着幕离的素手顿住。 她轻轻,慢慢地往回抽了口气, 有些出神地想, 要是宴席上真有临渊的亲人, 即便是隔着几丈远,应当也能一眼认出他。 临渊亦看向她,如常唤道:“公主。” 低醇的语声拂过耳畔,消减了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厉。 李羡鱼回过神来,将幕离上的白纱重新放下。 “我们走吧。”李羡鱼侧耳听了听远处的更漏声,轻声道:“这个时辰,皇兄的长随应当已经等在宫门外了。” 临渊颔首,与她同行。 两人一同出了披香殿,一路避开宫人,行至北侧宫门前。 此刻已是未时,一辆银顶轩车早已候在宫门外不远处。 李羡鱼想挪步往前,却被金吾卫拦住。 守门的金吾卫面色冷肃,对她道:“你是何人?何事出宫?可有出宫的令牌?” 李羡鱼正想着该如何作答,却见等候在轩车旁的长随已疾步过来,对金吾卫道:“这两位是奉命出宫,有东宫的手谕在此,可不必盘查。” 他说着,立时将东宫的玉牌与手谕一并亮出。 东宫与内宫素来两制,由东宫放人,实则并不合宫中的规矩。 但如今陛下不朝,太子与摄政王监国,互相制衡的同时,却也各分一壁,成为朝野间最不可开罪的两人。 一名守门的金吾卫更无意去淌这道浑水,验明玉佩真伪后,便躬身放行。 甚至都未过问李羡鱼的身份。 李羡鱼松了口气,与临渊一同上了东宫前来迎人的轩车。 绣着白鹤的锦帘垂落,轩车碌碌往前。 李羡鱼坐在车内,将车帘挑起一线,往外望去。 “青莲街上还是这样热闹。”她有些入神地看着,不无遗憾道:“可惜这次是去皇兄那赴宴,不能下车游逛了。” 临渊坐在她对侧,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去,语声淡淡:“若是宴席散得早,兴许还有机会。” 李羡鱼隔着幕离望他一眼,没有回答。 她想,若是宴席上,临渊被家人带走。那这场宴席即便散得再早,也没有机会了。 毕竟,她总不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街上游逛。 既不安全,也没了那份心情。 李羡鱼轻垂了垂眼,将车帘放下,将外头的热闹隔绝在外。 临渊似是察觉到她心绪不高,回过眼来,隔着幕离看向她,启唇道:“若是公主不想赴宴,我们现在还可回返。” 李羡鱼轻愣了愣,旋即慢慢摇头。 她轻声:“这场宴席很重要……不能不去。” 对临渊而言,找到家人才是最要紧的事,比她想和临渊玩的愿望更为要紧。 有了家人的护持,他以后会有很好的前程,也不用总是去杀人与寻仇,做一些危险的事了。 李羡鱼这样想着,慢慢从袖袋里取出临渊送她的荷包来。 她将荷包打开,从里头拿出一物,递给临渊。 “这是我自己绣的护身符,祝你往后平安喜乐。” 临渊下意识地抬手接过。 一枚小巧的护身符躺在掌心,被做成一尾红鱼的模样,淡红色布料上用金线细细勾勒了平安两字,底下还缀了鲜亮的红色流苏作为鱼尾。 倒有几分像是他从御湖里捞起的那尾红鱼。 李羡鱼也小声解释:“这枚护身符,我便是依着那条红鱼的模样做的。” 她道:“红鱼被我养在披香殿的水缸里,而护身符被你带在身上。这样你看到护身符的时候,兴许便会想起我了。” 这样便不会很快就将她忘掉。 兴许,还会在某个晴日回来,喂一喂养在水缸里的红鱼。 临渊看向她,指尖略微收紧,一双浓黑的眸中似有探究之色。 只是一场寻常的宴席,他不知李羡鱼为何说得像是生离死别。 然思绪方起,轩车外蓦地传来一道利落的勒马声。 车辕上的长随低声:“公主,到东宫门前了。” 李羡鱼收回思绪,看向临渊。 临渊也收回思绪,垂眼将身符收入袖袋中。 两人一同步下轩车。 今日的东宫前格外热闹,轩车如龙,人流如织,无数正当年纪的锦衣公子穿行其中,互相攀谈。 李羡鱼稳了稳心绪,像是锦书上那位姜家妹妹一样,乖巧地跟在自家‘兄长’身后,往东宫殿门前行去。 有碧衣侍女迎上前来,接过递上的请柬,引李羡鱼与临渊到举行花宴的梅香园里入座。 他们来的并不算早,近处的席位近乎已被坐满,虽大多是世家子弟,却也依稀有女眷与年纪稍长者。 而姜家兄妹的家世不高,年纪也轻,席位自然便也远离主座,被分在一株偏僻的梅树下。 李羡鱼与临渊在梅树下入席,还未来得及环顾席间,便听见远处鼓乐声起。 太子李宴锦衣华服,于上首入座。 一同入席的,还有宁懿皇姐。 她坐在太子旁侧的一张胭脂席后,面前三道珍珠帘重重垂落,看不清容貌,只能依稀看见美人神情慵懒,半坐半倚,手中似乎还把玩着一柄男子的折扇。 这样的妩媚而大胆。 底下的世家子弟们神色各异,几道交谈声隐约飘到李羡鱼的耳畔。 风流者倾慕,守旧者立眉,更有想攀龙附凤者,已想着要如何在宴席上大出风头,好博得公主青眼。 心思迴异。 而相比之下,李羡鱼这里却十分安静。 毕竟毕竟姜家兄妹在京中并无什么人脉,姜阁老也已告老还乡,没了官场上互相攀附的必要。 且这兄妹二人一人戴着厚重的幕离,一人眉眼霜寒,持剑赴宴,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倒也没人不识趣主动上来攀谈。 蓦地,丝竹骤起,宴席伊始。 李羡鱼的心随之高高悬起,指尖轻握着袖缘,等着梦里的那对陌生夫妇过来相认。 可她等了足足一盏茶的时辰,等到第一首曲子都奏完,也没见想象中那对夫妇的影子。 甚至,并无一人过来攀谈。 直至第二首曲子过半的时候,才有一名青衣侍女过来。 李羡鱼抬起眼来,轻声问道:“你是替主人过来传话的吗?” 青衣侍女点头,将一碗酥酪放在李羡鱼面前的长案上,暗指了指上首胭脂席的方向,轻声道:“奴婢是奉宁懿公主的命,给姑娘送一碗酥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