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叶校尉,许久不见。” 秦朗虽说是既定的国公府继承人,外人尊称一声“小国公”,但目前尚未袭爵,算是白身,故而叶铮只是朝他微点了下头作为回应,并未行礼。 秦朗的胸口起伏了一下:“那,既然叶校尉没什么事,就快回京郊大营吧,去晚了城门关了,京城的客栈价钱可不比西北。” 宁云裳被他话语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尖刻鄙夷刺到了,皱眉微扯了下他的衣襟。 “走吧,云裳。”他硬搀着她上了马车,直到车帘拉上,也固执地不许她回一次头。 马车动了。 风掀起车帘的缝隙中,宁云裳和叶铮对视了,那双如寒星一般的眼眸中隐藏着万千的情绪,让她心间为之一颤,随后一只手温柔地抚上了她的眼睛:“在看什么?” “没什么。”她收回了视线。 左肩一重,秦朗的头坠到了她的肩膀上,嘟囔道:“云裳。” “嗯?” “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 秦朗见她许久都没有给出回应,慢慢将头抬起来,坐直了身子。 他冷冷道:“或者,我换一个问法,你还想和我成亲吗?” 接下来的马车一片寂静。 宁云裳几次想要开口解释,张嘴的那一瞬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合适。 她不想撒谎骗秦朗,可她的沉默却令秦朗的心沉得更重。 他语气沉沉道:“难道你与那个武夫在西北的时候已然苟……” “啪!”狠狠一个耳光甩上了秦朗的脸颊。 她颤抖着手,声音也跟着快哑到失了调子:“你在胡说什么?!” 秦朗的面上红着一个五指印,却死咬着嘴唇不动:“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两人在官署门口嬉笑调情,到底还有没有廉耻!” 宁云裳震惊得连瞳孔都在发颤:“原来你竟是如此看我的!” 秦朗头一次见她失色至此,心中也有些懊悔,但话已出口,他心中又有气,小国公虽一向脾性温和,却也是从小众星捧月长大,让其低头,亦是难事。 他咬着牙硬声道:“那也是因你如此做了!你若心中无愧,就该趁早与那武夫说清楚你是谁的所有!让他不要肖想,也不要再来找你!” 宁云裳嘴唇动了动:“所有……我,是谁的所有?” 秦朗听她声音虚浮,表情哀戚至极,却不知哪里踩到了她的逆鳞,一时语塞:“你……你是我的妻……” “你我并未成婚,秦小国公。”她淡淡道。 秦朗闻言,心内一沉:“你的意思……是要与我退婚吗?” “退婚”二字恨恨地击在了宁云裳的心上。 她看着秦朗双目通红,快要崩溃的表情,心境的某处似乎也要跟着一并塌了。 当初那个站在宫柳旁,握着她的手,红着脸向她表明心迹的少年,她记忆里最耀眼的那一块颜色。他将她从暗无天日的围笼中拉出来,她亦做好了以一身偿还的准备。 可是为何……为什么? 为何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会与她谈论诗词书法,微笑着听她讲述着她的未来愿景的少年,会一脸无奈、倦怠地拽住她往前走的手,威逼利诱,软磨硬泡地,希望她走入自己的囚笼? 皇宫是一座金色的大囚笼,国公府也是。 又或许,最初向她伸来的,本就不是什么解脱的救命稻草,而是另一座牢笼的钥匙。 一个名为“国公府女主人”的,坚固牢笼。 她颤抖着伸指,敲停了马车:“……停车,让我下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姊妹情深 几日后。 一大早,宁不羡正在陪沈夫人用早饭。 随着夏日越来越近,不到辰时,厚外披就已经挂不住了。 沈夫人将外披递给了一旁的灵玥,用帕子擦了把汗:“天真热啊。” 宁不羡和灵玥对视着笑了一眼。 “给夫人把冰酪端上来吧。” 浇了甘蔗浆水的水果冰酪,冒着丝丝的凉气,下面垫满了冰窖里存着的凿碎的冰。满满一大盆,由侍女捧上了桌。 沈夫人舀了勺冰酪,心满意足地放进口中:“这天气真是一年比一年热得早了。” 宁不羡笑道:“您的冰酪也一年吃得比一年早了啊。” 沈夫人:“别告诉明昭,往年你不在,他不到三伏天,不准让灵玥把这个端上桌。” 宁不羡也笑眯眯地讨价还价:“那您也不能把我和陶掌柜通信的事情写信告诉他,免得他在信中对我阴阳怪气的。” 沈夫人撑着头笑:“真好啊,兜兜转转,你和大郎还是在一起了。” “兴许是……”宁不羡顿了顿,“我本来也没那么想要离开他。” “可惜的就是你们一直没有孩子。”沈夫人低下头,望着她的肚子叹气,“从你回来之后,老太君就一直对这事耿耿于怀,不敢对你念叨,就对我念叨,念叨个没完没了的。” “孩子一事又不能强求,现在明昭又不在,她就是念叨,我也变不出来啊。” “也是。”沈夫人说完嘟囔了一句,“没孩子也挺好的,你看我生的这两个,哪个让我省心了?” “就是。” 听着这两人的一唱一和,灵玥在一旁无奈地叹了口气。 正这时,忽然外间传来了通报。 “夫人,少夫人,有客求见。” “谁啊?”宁不羡一头雾水,这大早上的,谁找她? “他只报了名字,说,叫叶铮。” 沈夫人一脸茫然:“叶铮是谁,不羡你认识吗?” 宁不羡却摆了摆手,心道叶铮找她,莫不是宁云裳出什么事了? “请他前厅等我。” 说罢,她便交代灵玥在院子里陪着沈夫人,自己回房更衣。 之后,她带着阿水,匆匆去了正院的前厅。 远远的,她看见正堂上站了一个黑衣系带、身形挺拔的青年男子。 叶铮今日脱了甲胄,穿的武将常服,宁不羡到时,他正笔直地站在那里,眼睛盯着堂前所供的佛像发呆。 “叶校尉找我何事?”她顾不得寒暄,焦急问道。 “云……宁大人被关。”他顿了顿,“在宁府。” “什么?!” …… 马车一路飞驰过坊门,直奔宁府而去。 宁不羡原本问叶铮是否要通行,可他却在报完信之后,一言不发地就上马走了。 她望着叶铮飞驰而去的背影,忽然高声开口问道:“你干嘛这么在意宁云裳的事情啊——叶校尉!!!” “……” 回答她的,只有叶铮沉默的背影,和奔驰不断的马蹄声。 宁不羡扶在车帘上,若有所思。 很快,宁府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