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唇又急不可耐地吻到一起。 一套小小的制服穿了半天,拿过来是板正的,穿好后是揉皱的。商邵烟也没怎么抽,跌着一串红星落到脚下,被两人热吻时的脚步踩灭。 再这样下去真不行。 他深吸一口气,主动分开,一手抱着应隐的脑袋,一手将她的铅笔裙拉下。 指腹实在湿滑,连带着掌心也是。他亲她的耳廓,讲话时,潮热气息笼她一片。 “跟我回家。” “回家当你的情妇?” 商邵将手指在她脸颊滑过,最后沾她唇上:“你这张嘴,还是接吻好一点。” 应隐枕他肩上,闭起眼:“我当真了。” 商邵无奈地沉舒一口气:“我没这个嗜好,也没这个打算。” “不是我通情达理知情解意,身体又让你欲罢不能么?” “哪个情妇像你这样知情解意?会失业的。” 应隐忍不住勾一勾唇,“是你自己说的。” “我还说过很多,你怎么不记得?” “比如呢?” “比如你个性高傲,委曲求全伺候人这种事,你做不了。比如我不是宋时璋,用不着靠养情妇养明星来充实自己。” “可是刚刚那些话也是你说的。”应隐抬起眼,“商先生,我看不清你。” 商邵笑了一笑:“妹妹仔,如果我是连你都可以看清的人,我在商场上要怎么办呢?” “可是你看得清我。”应隐抿一抿唇,乖巧的、些微的委屈。 商邵垂眸,静望她一会儿:“也许我也不是那么看得清你。” “商先生,”应隐原封不动地回敬给他。“如果你连我都看不清,你在商场上要怎么办呢?” 商邵笑起来,笑过后,敛住面容,温柔的眼神被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垫着。 他偏垂过脸,复又吻应隐。 “也许是因为,我在商场上只需要看清别人的得失利益在哪里,但在你身上不是。” 两人的呼吸都浅浅地止住。应隐不敢抬眼,心里静得像面澄清的湖泊。 “我想看清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心底有没有我。这是我不擅长,而且唯一失败过的事。” 心口的震颤引起那面湖泊的涟漪,那阵涟漪从心到身,令应隐不自觉地发起一阵抖。 她没有再问,为什么商先生要看清我心底有没有你? 那是种本能的害怕,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和深渊,她本能地止住脚步。 她害怕,怕往前一步,自己万劫不复。 商邵视线锁着她眼:“怎么什么都不问?” 应隐摇着头:“我们要走了……” 但她手腕被商邵牢牢攥着,怎么脱身? “问我,问我为什么想看清你喜不喜欢我。” 应隐轻蹙着眉,鼻腔酸涩得要命,不住地摇头:“我不问……” 她凌乱地拒绝,手也从商邵掌心挣着,想挣脱出去:“我们该走了……” 商邵无动于衷:“为什么不问?告诉我,你在怕什么。” “我不怕什么。” “我想看清你喜不喜欢我,心底有没有我,因为我——” “商先生!”应隐蓦然提高了音量,一直躲闪的双眼也终于敢抬起来,明亮得不可思议,也惧怕得不可思议。 她的眼神在哀求他。 商邵如酷暑严寒,心意纹丝不动,一字一顿清晰深刻:“应隐,因为我心底有你。” 应隐的呼吸陡然滞住了,眼睛还是瞪得那么大,身体像是被定住。 她的时间,她的世界,都一起被这句话定格住。 过了好半天,她才说:“商先生,别喜欢我。” 她用力闭上眼,灼热的眼眶里忍住了眼泪,“或者,只给我一点点到为止的喜欢,一点合约界限里的喜欢,一点逢场作戏的喜欢。” “为什么。” 他今夜问了无数个为什么,很多次,他是明知故问,要亲口听她解答。 但这一次,他真的不明白。 他这样的人,能说出“心底有你”四个字,已经是郑重。但他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连一份「喜欢」都送不出手。 他的「喜欢」好像烫手,是什么洪水猛兽、灾厄难星,会给她带来无尽的磨难和灾害,所以她不要。 思绪又回到了早先那场被他意外听到的对话。 “所以,你心里确实喜欢别人,只是他有妻儿家室,你们不能相守,所以你才答应我的合约。”商邵心口堆满了艰涩,庞大得如西西弗斯受罚的那块巨石。 那块巨石被他艰难地推上去,又不停地滚下来,反复如此,将他的心口碾烂。 “你只想要我们合约界限里,一点以假乱真的喜欢,好让这一亿挣得不那么无聊。” 应隐已经听出不对劲,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商邵笑了一息,很温柔地说:“你看,我确实不太擅长判断别人心底有没有我。” 他的温柔是一种自嘲式的温柔,很许多许多的释然。 为什么要许多许多的释然? 大约是不够多的话,不足以掩盖他呼吸里微妙的急促和冰冷。 “商先生——”应隐急切地叫他一声。 商邵将两指压住她唇。应隐噤了声,看着他又垂下首来,眸光近在咫尺地落在她面容上。 他很温柔、很细腻地吻她,厮磨她的唇瓣。 这样静静吻了一会儿,他稍稍分开,讲话又轻又平静:“我以为你喜欢我,是我误会了。” 眼看他转身要出去,应隐不顾一切地叫住他:“你说谁有家庭不能跟我相守?” 商邵停顿住脚步,沉默了一下才说:“今天那个男演员。” 他不知道名字。 “沈籍?”应隐怔住,醒悟过来:“你听到电话了?” “起先是你没挂,但是听到他跟你说话……”商邵深吸一口气,背对着她:“对不起。” “我跟他……只是合作过,我不喜欢他,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他叫我美坚,那是我们电影角色的名字,叫黎美坚,是个舞女……”应隐乱糟糟地摇着头:“这些都不重要,我不喜欢他,以后也不准备喜欢他。” 商邵点点头:“我应该直接问你的。但是直接问你过去的情史,我想我没有立场,也不想让你知道,我做出过偷听你电话的举动。” “你问得很糟糕,还不如直接来问我。” 商邵笑了一下:“是,我向你赔罪。” 他拧开门,戴上黑色口罩:“你整理一下,我在外面等你。” 手里头没烟了,他洗了很长一段时间手。听到身后门锁拧动声,他动作一顿,按下镀铬的水龙头:“走吧。” 剧院外,户外射灯如探照灯般,将灰黑夜空照得很亮,粉丝聚集着久久不愿离开,都指望散场后能目睹偶像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