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拿手压住了衣裳,陆云瑞的眼神和那天一样,让他觉得不舒服甚至感到被冒犯。 兰姐儿抿了抿嘴,不自然地上前两步挡住岑宁,对陆云瑞说:“哥,没什么事,我、我们回家吧,你还要看书呢。” 岑宁被遮住,陆云瑞看着兰姐儿眼神暗了暗,但狠意转瞬即逝,他笑着又上前一步:“莫非是摸鱼扭了脚,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没有。”岑宁开口,冷冰冰的,“多谢你好心,我们也要回家了,同行不便,还请你先行。” 没想到岑宁看起来乖软却这么油盐不进,本想看些含羞做派解解馋却撞上了冰碴子,陆云瑞噎了一下。 走又舍不得走,还想开口再纠缠一会。 竹哥儿突然满面惊喜地喊道:“川子哥!” 陆云瑞回过头,果然见他那哥哥从林子里走出来。 陆云川生得高大又常年出力气干活,走到陆云瑞身边,陆云瑞只觉得有股子无形的压迫感。 明明他身上穿着长袍,陆云川穿着粗布麻衣,下摆还溅了泥,自己却好似矮了他一头似的。 “二哥。”陆云瑞扯着嘴角笑道。 陆云川没理他,越过他走向岑宁和竹哥儿。 “你怎么来了?”岑宁惊喜地说,方才的坚冰顿时化成汪春水。 陆云川低声道:“我回家没见到你,钱婶说你和竹哥儿上河边摸鱼有一会儿了,就过来看看。” 看见岑宁腰间系着的衣服和裤脚的淤泥,陆云川紧张道:“摔了?” “嗯,但不碍事。”瞥了眼陆云瑞,岑宁又小声说,“我想回家。” 陆云川握着他的手安抚地捏了捏,转头沉着脸说:“瑞小子,岑宁是我的夫郎,竹哥儿也已经定了亲,你一个未成亲的汉子和他们待在一块不合适,下次碰见记得回避,这是礼数。” 陆云瑞见了岑宁对着他和陆云川的变脸心中本就气闷,这会儿被陆云川一个庄稼汉拿话讽刺他不知礼数更是火冒三丈。 失了面子,他连表面样子都做不下去了,转头对着兰姐儿疾言厉色道:“兰姐儿,看你下次还敢四处乱跑,连带着污了我的名声,还不快回家。” 兰姐儿一个激灵:“是,我、我不敢了。” “在别人面前摆出这幅怯弱模样做什么,家里谁欺负你了不成?!” “没、没有。” 陆云瑞铁青着脸一挥袖子走了,兰姐儿赶紧跟在他身后。 “兰姐儿,等等。”岑宁拿起身边的鱼桶,想把摸到的鱼给兰姐儿。 不等兰姐儿摆手,陆云川先拦下了他,说:“不用。” 回到家,陆云川关上院门就去扯岑宁腰间的衣裳:“摔哪了?摔疼了没有?” 衣裳掀开,露出岑宁一片沾着泥的大腿。 岑宁咬着唇:“脚底滑了一下,屁股摔了,衣服是被划破的。” 岑宁下半身全是淤泥,陆云川说:“先进屋把衣裳脱下来,厨房里烧着水,洗一洗我再看……伤口。” “…嗯。”岑宁低着头进屋脱衣裳。 陆云川兑好了水,把盆端进屋里,岑宁赤身站着,看见陆云川进来还是忍不住拿手挡了一下。 “你站进来,我给你擦。”陆云川撸起袖子蹲在木盆边,手里拿着布巾。 “我自己擦就行。”这也太害臊了,岑宁想。 “你看不见后面,快来,水要冷了。”陆云川正色道。 见陆云川的神色就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岑宁只好走过去,站进木盆里,动都不敢动。 陆云川拿着布巾沾湿水给他擦腿上的泥,双腿擦干净后又凑近看岑宁摔伤的地方。 岑宁摔的时候没哭,这会儿倒是要哭出来,臊得声音都染了哭腔:“没伤着,别看了。” “磨破了皮,估计要肿。”陆云川拿布巾擦了擦问,“痛不痛?” “现在不疼了。”岑宁说。 光害臊去了,哪里还有心思搭理伤口。 陆云川拿了块干布擦干了岑宁身上的水珠,把岑宁抱到床上:“趴着,我给你擦脚。” 岑宁听话地趴过去,手指把垫背攥得皱成一团。 陆云川出去倒水,再进屋时手上拿着药罐子。 村里的药膏都是从村里的老郎中那儿买来的草药粉末,要用的时候兑些水调成糊状直接抹在伤处,拿纱布绑起来就行。 岑宁趴在床上任陆云川给他涂药膏,药膏冰凉,抹到伤口上他忍不住轻轻发抖。 陆云川用大掌按住,低声说:“别动,很快就好。” 于是岑宁不动了,把通红的脸埋进枕头里,掌下的垫背险些被他抓破。 涂好药,岑宁颤抖着长舒一口气。 陆云川把干净衣裳递给岑宁,看着他眼尾潮湿的样子好笑,故意逗他:“这样娇气?” 岑宁忙道:“才不是因为伤口娇气,分明是……” 分明是什么,岑宁不说话了,红着脸瞪陆云川一眼,穿好衣裳跑到院子里去了。 陆云川跟在后头摇头失笑。 给夫郎倒一杯茶水,抓一把干果,陆云川吊了井水上来洗衣裳。 岑宁坐在石桌旁喝一口热茶,看着陆云川换了好几遍水才搓掉衣服上的泥,又恼相公刚才逗他又觉得相公对自己实在太好。 正独自纠结着一副心肝,听见陆云川问他:“这是兰姐儿的衣裳吧。” 看着陆云川手里的衣裳,岑宁点头:“衣裳破了不知道怎么办,正好碰见兰姐儿,她跑回去给我拿的。” 想起什么,岑宁又问:“刚才在河边,我…我想把鱼给兰姐儿,相公你为什么不让?” 他知道陆云川绝非小气的人,也不会因为王凤玉的原因迁怒兰姐儿一个姑娘,所以纵使当时疑惑他也没问,到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时才问出来。 又换了盆清水,陆云川拿香珠子仔细搓洗盆里的衣裳,香珠子有岑宁拳头那么大,在他手里却小小一颗:“你让兰姐儿把鱼拎回去,她也吃不到。” “为什么?” “王凤玉不喜欢她闺女。”陆云川言简意赅。 准确的说,王凤玉眼里只有陆云瑞一个人。还没分家时,陆云郎和陆云川在她眼里是要吃她一口饭的干活的“牲畜”,兰姐儿在她眼里是个迟早要嫁出去换彩礼的赔钱货,只有陆云瑞是她的心头宝心尖肉。 “怎么会这样?”岑宁拧着眉,“我想谢谢兰姐儿的,她跑得好急给我送衣裳,那么远的路,她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陆云川没应声,拧着衣裳反说起别的:“昨天喝了鱼片粥,今天炸小鱼吃吧。” 见陆云川没再提起兰姐儿,岑宁捧着杯子也不说话了,心里想着,等明天把兰姐儿的衣裳还给她时再拿东西谢她,相公……应该不会对他生气的吧。 拿大眼睛偷瞧了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