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特别的,官家和曹太皇都一力护着,不让别家去插手呢?” “还不是怕你们一个个急红了眼的模样吓着了人家?”阎氏开玩笑地丢了一个白眼过去。 “听说那玻璃作坊是刚刚草创,作坊里领头的工匠是个水晶匠的儿子,原本籍籍无名,穷困潦倒,偶然得了一笔钱,开始做这玻璃生意,好不容易捣腾出了玻璃窗,生意开始有点起色……” “等到你们一个个把钱投进那作坊,又或是找人偷学来了那门手艺,建起大作坊,抢着做玻璃窗……世间就只有玻璃窗了。” 权贵们与民争利的结果,多半便是这样,民间工匠丧失创造力,坊间的先例不少。 夫人们彼此望望:也就是长庆楼带起了玻璃窗的潮流,难不成还有别的吗? “有人赶在前面尝试这门生意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些小民在前面趟水,回头水深多浅你们也都门清——这样的好事,换做是我,我都想要为曹太皇烧炷高香,保佑她老人家长命百岁。” 在高太后身边的人中,阎氏最是能说会道,所以她也最受器重。 “所以啊,你们且先等等。等会这门手艺的工匠渐渐多了,其它物品也都渐渐造出来了,曹太皇也不惦记这事儿了,你们再一个个地掺和进去也不迟啊!” 最关键的,当然就是那句“曹太皇也不惦记这事儿”。 夫人们听闻,一个个都会意地笑。 这时候有侍女进来禀报阎氏,说是小郎君回来了。 阎氏原本就有些挂心这个儿子,连忙告了罪暂且退席,溜出去看儿子。 米芾见到母亲很开心,连忙展示给母亲看他斥“巨资”,买回来的玻璃瓶和玻璃盏。 阎氏一见便愣住:她刚刚还在说这个……各种花式模样的玻璃器皿就这样随随便便地造出来了? 一问价钱,阎氏更是要跳脚:“20贯!” 竟然如此暴利! 她真的有点后悔,没在曹太皇发话之前,掺和进这笔生意。 “有了这样的盛器,儿子以后吃饭喝水再也不挑这挑那了。” 米芾望着亲娘,声音软软地做保证。 阎氏的心一下子就融化了,伸手揉揉儿子的脑袋:“二郎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为娘也给你摘下来。这玻璃器自然不在话下。” 米芾等的就是这句话:“阿娘,能再去替儿子借一件用来临摹的名家字帖吗?” 他口中的“借”,借的对象自然是大内珍藏。 阎氏能够出入禁中,时常探视高太后,并且过问寿康公主的日常起居,自然也有机会接触到大内珍藏的各种书画。 而米芾最是个爱书成痴的,阎氏对自己的儿子非常了解。他七岁开始学书,十岁便写碑刻,没有一日不提笔写字的。 待年纪稍长,米芾便热衷临写魏晋唐人书法,到处寻访宝帖,自然也常常拜托母亲,出入宫禁时,能够为他“借”出一件名家法帖出来。 阎氏望着儿子热切的眼神,顿时叹了一口气。 * 第二天,阎氏从宫中出来,当真带来一幅法帖归家,同时告诫儿子:“据说此帖相当名贵,典籍司的宫人说了,只能借一晚,明日便要还回去。” 米芾已是喜出望外,连声答应。 待到阎氏离开,米芾赶紧清洁了双手,再小心翼翼地将那卷轴打开—— 米芾见到卷首几个字,已然轻轻地惊呼一声。 他做梦也没想到,母亲竟然从宫中带了这样一件宝帖出来。 “这竟是……《十二月帖》?” 第102章 百万贯【加更】 面对《十二月帖》①, 米芾如痴如醉,坐在那幅宝帖面前,足足有一个时辰都没有动弹。 阎氏饮宴回来, 便是这幅情形。 她虽然知道儿子向来是这副德性, 但多少也有点儿心疼。当下叫过伴当, 将今日的情形仔细问过一遍,知道已是在长庆楼吃过饭了,阎氏才稍稍放心。 她嘱咐家中的侍从婢女, 看顾小主人早些就寝。 岂料阎氏一离开,米芾就起身, 将书房的门“豁啦”一关, 将从人都关在外面。 米芾自己则立刻开始在书房里捣鼓。 他先将《十二月帖》铺开, 放在一边,然后从书柜深处抽出一叠纸张。这些纸张或深或浅, 纸质与纹路各自不同。 米芾将这每一张纸依次举至眼前,与手边的《十二月帖》依次核对, 先比较纹路, 然后是色泽, 比较出比较像的纸张五六种, 然后缩小范围, 将这五六种纸张再次细细比较, 最终挑选出一张最像的。 “只有一次机会……” 米芾告诉自己。 临摹《十二月帖》的机会只有一次, 只需成功,不能失败! 随后, 米芾陷入长时间对“十二月帖”的观摩与思考。 他不住以手做笔, 不断模仿着王献之的笔划和笔意, 随着他手指的活动, 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落笔之后的效果。 米芾自幼就是这样练字的——谁让他的启蒙老师早年间卖给他五两银子一张的练字纸呢? 待到将帖上每个字的笔意揣摩到位,字帖上每一个转折都练得圆转如意,米芾抬起头,揉揉酸胀的脖子,听听外面的更鼓——竟然已经是后半夜了。 他盯着这张字帖,竟然不吃不喝地看了三四个时辰。 少年人顿时抽出早先千挑万选,与原作纸张最为接近的那一张宣纸,放在手边,然后开始研墨。 这种墨也是特制的。用这种墨写出的文字,正常晾干以后,字迹也会隐隐约约显出一点铜锈色,与历经数百年保存下来的古画古帖一模一样。 米芾提笔,眼神却依旧盯着《十二月帖》原作,他的手虽未动,但是他的心里已经将这张宝帖临摹了百遍千遍—— 至此,他已经完全理解了王献之写这幅字帖时的每一份心情。 突然,米芾提笔,笔尖蘸饱了事先准备的墨汁,迅速向纸面点去—— 在这一刻,他似乎与数百年前的王献之合而为一,融为一体。他就是王献之,王献之就是他米芾,借他米芾的手,重新写下这一幅传世千古的《十二月帖》…… 一笔书,一气呵成! 最后一笔收起。 米芾气喘吁吁,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 临这一帖几乎耗费了他大部分心力,此刻想再动动手指头都难。 但事情还没完,米芾搁笔,用手冲自己脸上额上扇着风,让自己额上的汗水赶紧晾干,然后就又去取出装裱字帖的材料与工具。 他惯例又专找那与原作装裱一模一样的绫绢,待自己摹本全干后,将自己的摹本加以装裱。 这倒也并非米芾刻意,要做出一副与原作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