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绾眼底闪过一抹愕然,可当看到凌娩越发羞愤的神色,瞬间了然。
是啊,若非如此,她一个贵妃,怎会出现在这呢?
按照中原规制,皇帝身边的妃嫔即便得了厌弃,也是入冷宫、赐自尽,鲜少将她们送入教坊司这种风月场所,毕竟是皇帝的女人,即便不得圣心,也绝不会供与他人玩乐。
可拓摩毕竟是北疆异族,许多民风观念与中原大相径庭,沈绾也从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这里遇见这位曾经趾高气扬的贵妃娘娘。
“若是小女子没有看错,几位大人的口音谈吐,想必都是中原人?”沈绾忽然扯开话题,几人被问得一惊。
“是又如何?”不知是否因为被戳穿身份,几个男人嚣张的气焰莫名退了大半,似乎想要重新披上那掩人耳目的伪饰人皮。
沈绾见他们这般,心中定了几分。
这群胤朝旧臣虽表面打着归顺拓摩的旗号,可只是因为当初贪生怕死,为求自保,打心眼里看不起这帮蛮夷作风,自以为比他们高出一等。可自身的卑劣秉性偏又时不时作乱,所以只好借着异族面皮放纵私欲,可一旦有人戳破伪装,又会立刻恢复起骨子里那股假模假式的清高。
沈绾正色道:“几位大人只知她是贵妃,又可知她曾是英国公遗孤?英国公为国捐躯,几位大人即便今日是新朝之臣,想必也不会忘记英国公死守国门的气节,国公英魂昭昭,同为中原血脉,今日又何苦相逼?”
沈绾言辞切切,心中虽没有多少把握,但眼下也只有赌一赌这伙人的清高和伪善。
几人默了片刻,忽有人道:“你既说她是英国公遗孤,可她还不是一样委身拓摩,成了皇帝的宠妃?一个被拓摩皇帝玩烂的女人,谈什么贞操和气节?她的存在,不过是为她父亲抹羞罢了!是耻辱,是污点!”
几句话说得凌娩面色惨白,冷汗直冒,她死死咬紧嘴唇,手心紧攥,修长漂亮的指甲竟生生被掰断。
“住口!”沈绾怒叱,抬眸看向眼前大放厥词的人,只见此人一身劲袖短衣,看气质不像文官,倒像是个武将。
可听那一词一句,又全然不像一个新朝臣子。难道是胤朝旧人?可即便如此,他又怎敢在京都地界这般对拓摩皇帝不敬?
实在太奇怪了!
“够了!”凌娩紧皱着眉头,狠狠推了推沈绾,“你少在这惺惺作态,既然救不了我,就快走,免得把自己搭上,可不要怪我。”
沈绾刚要出声,只听方才那人指着她道:“我认得她,她是前朝帝姬!同这女人一样,都是拓摩人的玩物。当初就是她们率先叛国弃民,还在这里谈什么守国的气节?中原的血脉?简直可笑!既然拓摩人能玩得,到了这里,我们为何玩不得!”
一番话说得几人愈发亢奋,他们本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想借着由头行禽兽之事,所以也不管什么礼义廉耻,上前拉扯着要把二人拖进屋。
情急之际,沈绾从袖口扯出马鞭,狠狠朝身前一甩。
脆亮的鞭声落地,几人被震得一愣,可待看清那马鞭上的图腾时,刚沸腾起的血液瞬间凉了一半。
第47章
“哎呦,这是怎么回事?”宋司乐摇着骨扇,迤逦而来。
“司乐大人,”沈绾侧身颔首,蹲身行礼,“是我不好,本想去厨房沏壶热茶,却不想撞见几位大人,被拦住去路,意外纠缠下,竟不小心伤了手。”
“什么!”宋司乐一惊,一抬眼,竟瞧见沈绾的手指早已是血淋淋一片。
在他看来,沈绾现在最值钱的就是这双手,若是出个什么好歹,他不仅没法向丞相府交代,更是失去了一棵摇钱树。
“我的天爷,这、这可如何是好……”宋司乐丧着脸嘀咕,转头看向对面几位男人,“我说几位大人,何苦闹成这样?我可怎么向丞相大人交代啊!”
“不、不是我们……”几人瞠目结舌,天知道她的手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们根本都没碰到她的手!
但不管事实如何,他们这会儿都明白沈绾的身份,原来她就是丞相金屋藏娇的那个“美人”!
他们本就是些小角色,根本没想把事情闹这么大,虽说将军府失势,可圣上现在还仰仗丞相,他们可没那个胆子在这里挖代鄯墙角。
“真倒霉,这丫头居然是……”
“别说了,趁事情还不算严重,快想个办法开溜吧。”
几人小声嘀咕着,忙朝宋司乐赔笑道:“误会,都是误会,就是借我们十个胆,也不敢冒犯丞相大人!宋大人,您帮帮忙,我们兄弟几个朝这位姑娘赔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