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着下唇,眼角盈盈挂着泪,“不、不痛。镜容你扎罢,用力些也没事的。” 可这声音里,分明带了哭腔。 镜容的手不由得滞了一滞,药箱里面没有麻醉散,眼下这皮肉之苦,他恨不得去替她受。 他看不得她掉眼泪的。 她一哭,佛子的心都要化了,也有些慌神,温柔哄道:“马上好了,马上好了。你若是疼,就掐我的腿。” 话音刚落,大腿根处猛然一痛。 镜容奈无笑笑,还真掐啊。 这小丫头,手劲还挺大。 他刚往里穿一分,腿上就痛一分,痛到最后,二人都麻木了。 花了一整个下午,耳洞终于穿好。 她也将泪哭花了,像只小花猫。 “镜容,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娇气。” 他低低笑了声,“娇气些好,男人才要糙。” “娇气哪里好了,”她撇了撇嘴,坐在黄铜镜前,“太娇气了,吃不了苦,以后遇见什么事,就不能与你一起面对,与你一起扛。我宁愿糙一些,日后遇见什么了也好与你一起分担。” “就比如这次在泉村,我感觉我虽然人来了,但什么都还要靠着你。” 葭音从镜子里凝望着镜容。 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很是柔和。 他的声音也是温缓柔和,道:“胡说,若没有你,怕是现在泉城的病都好不了。再者,葭音,即便日后天塌下来了——” 镜容的话忽然顿了顿。 紧接着,他十分认真地,望向铜镜中的少女。 “也不用你扛,不用你分担。” 葭音怔怔地看着他。 她的耳洞上插着细细的一对茶叶棒,等痛感过去了,再去戴耳环。 所幸耳环是纯银的,可以直接佩戴。 她戴着这一对耳环,在新春之夜为泉村唱了一出《迎春台》。 许多人都没听过戏的。 她站在村民热心搭建好的台子上,鲜艳的长袖翻转,足尖轻轻踩着台子,一边唱,纤柔的腰肢一边打旋儿。 镜容坐在台子一侧,用那把绿绮琴,替她伴奏。 这双素日里弹着高山流水的手,竟也能与她的舞步配合得极为默契。大年三十那天,镜心也来了,他站在人群最末尾,微扬着脸,望向那极为登对的二人。 镜容圣僧,与葭音姑娘。 镜心能看出来,乐曲飘扬之中,二人的心意相通。他们被人群拥簇着,郎才女貌,极为相配。 他看了许久,走到一侧的铺子旁边,买了一盏孔明灯。 “我要最好的孔明灯。” 小摊贩子也是个老实人,脸上挂着笑,将一盏灯递过来。 镜心又问:“这灯能飞多高?” “想让他飞多高,他就能飞多高。”对方嘿嘿笑道,“您怕是不知道吧,在孔明灯上写下心愿,放向天空,天上的神灵看见了,就会帮客官您实现呢。” 镜心愣了愣。 听着飘扬至耳边的绿绮琴声,他郑重写下: 愿天下相爱之人,皆能相守。 …… 葭音很开心。 “我已经许久未曾唱过戏了,今天连连唱了三首,真是累坏了。” 她从台子上跳下来,镜容在一旁小心扶着,怕她摔倒。 方才掌声、叫好声连绵不断,村民们大开眼界,一时间,对她的倾慕又多了几分。 葭音眼底亮闪闪的,像是星星落入眸中,璀璨得不成样子。 镜容扶住她的袖子。 她的脖颈上,隐隐冒出些香汗。 珠玉在前,村民们旁的节目看得兴味索然,镜容看出她也心不在焉,便道: “天色不早了,你要跟他们一起在这里守岁,还是先回屋?” 眼看着天色昏昏沉沉,似是有一场雨雪落下来。 不等回答,她忽然看到了高空中的几点亮光—— “孔明灯!” 葭音指着,侧过头对身侧男子道,“我们也去买一只,好不好?” “好。” 那小贩见了二人,说什么也不肯收钱。 “二位是我们全村人的恩人,我们本来就无以为报了,怎么能收恩人们的钱呢?” 边说,边径直将孔明灯塞到二人怀里。 “这是最好的灯,二位恩人千万要收下,否则我心中有愧呀!” 葭音无奈,与镜容对视一眼,只好将东西收下了。 今日不光是大年三十,也是镜容的生辰。 她捧着灯,因为有些害羞,故意跑远了。 思索良久,她一笔一划地,在灯面上写下: 愿君年年安好,岁岁喜乐,世世无忧。 末了,又嫌写得不够。 添道: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写好了,看着灯面上的字迹,葭音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刚一转过头,就看见镜容站在一棵树枝上挂了些积雪的大树下,眉目温和,对着她笑。 二人去村头放了孔明灯。 镜容说什么也不给她看自己写的,既然如此,她也赌气,不给对方看。 一盏盏灯,着了灯火,被轻轻托起。葭音与佛子并肩而立,遥望着那一双灯花。 飞远些,小小的如萤火虫,扑向那万丈高空。 再远些,葭音已经分不清哪些是孔明灯,哪些是星星了。 “镜容,你说,天上真有神仙吗?” 她回想着那小摊贩先前说过的话。 点点星火落入佛子眼眸,闻言,他转过头。 迎上少女满是期冀的双眸。 话刚到嘴边,突然又打了一个旋儿,镜容的声音很轻: “有的。” “天上的神仙,会帮我们实现愿望。” 葭音扬着脸,痴痴地笑。 回屋前,有村民塞给她了一坛酒。 她抱着那一大坛酒,跟镜容回到了之前住的小屋。 她要庆祝新春,顺便给镜容庆祝庆祝生辰。 葭音找了两个杯子,哐地一下倒满。 对方微微蹙眉,道:“出家之人不能饮酒。” “今日也不可吗?”她眨了眨眼睛,“大喜的日子哎!” “不可。” 他向来是滴酒不沾。 见状,葭音有些扫兴,将杯子举起。 “罢了,那我便替你喝了罢。啧,这酒还有些辣。” 镜容扶住她的胳膊。 “你也少喝些。” “不碍事的,镜容,我在棠梨馆里经常喝酒。棠梨馆,你也知道的,总有些贵客点姑娘们唱戏,为了哄他们高兴呀,我们就得听他们的,他们让我们喝什么,我们就得喝什么。” 喝到晕,喝到吐。 也不能说一个不好的字。 镜容皱着眉头看着她。 少女眯着眼,“不过我还好,馆主不怎么让我去陪客人喝。不过我私底下也偷偷练过的,酒量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