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纵地盯着楚清看。 即便睡着了,楚清的呼吸依然清浅,睡姿端正,一本正经的样子仿佛是在上早朝。 …… 半夜。 营地里爆发出了一阵喧闹声,营地外灯火通明。 楚清坐了起来,用手背揉了揉眼睛,他以最快的速度清醒了过来。 “发生什么了?”楚清匆忙穿上外衣。 秦梧洲皱着眉,侧耳听了一会儿,转过头对楚清道:“有人逃了。” 楚清穿衣的手顿了顿,他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没想到还是发生了,他想叹气,这口气却生生闷在胸口。 秦梧洲见楚清停了下来,顺手拿过腰带半跪于地,当他的手环过楚清的腰时,才发觉,楚清的腰竟然这么细。 他快速地替楚清系上腰带,正要打结,手就被楚清按住了。 “我来吧,”楚清深知秦梧洲的打结技巧,体贴地不让他自暴短处了,“你快穿衣,一会儿我帮你打结。” 秦梧洲感受着楚清微凉的手覆在他的手上,他拼命克制着自己多余的动作,其实看得见的时候,他是会打结的,但是他没有澄清。 等秦梧洲穿戴完毕时,楚清飞速替他系好了衣带。 两人站在营地中央时,邵铁提着刀怒气昂然,他的身边跪着一个士卒,楚清记得很清楚,这位士兵今天就在入城探查的小队中。 “四皇子,很抱歉打扰您休息了。”邵铁向楚清解释道,“此人在半夜时分出逃,被发现的兵卒们抓了回来。” 楚清的面前是整齐排列在营地中的五百禁卫军,很多事情越是想逃避,就越是逃不掉,楚清只能逼着自己去面对。 “兵卒逃跑是何罪?”楚清看着眼前的楚国士兵,高声问道。 所有士兵异口同声地答道:“死罪。” 五百人的声音合在一起,震耳欲聋,几乎所有人都用谴责的目光,投向了被捆缚的那个士兵。 跪伏于地的士卒绝望地朝面前的所有人喊道:“河郡里几乎所有人都死了,有很可怕的疫病,你们会后悔的!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邵铁皱着眉踹了地上的士卒一脚,将他踢得摔倒在地,无法再说话。 楚清看着眼前的场景,人皆有恐惧之心,短时间内只能让他们恐惧死亡胜过恐惧疫病了。 “明日我们就要入城解救河郡的百姓,这同样是一场战役,对抗天灾,对抗疫病的战役,”楚清指着地上的士卒,“战场前临阵逃脱,你对得起河郡的百姓吗?对得起辛苦劳作,供养你的楚国百姓吗?对得起远在建阳城,以你为傲,希望你健康平安的家人们吗?” 面对楚清的质问,倒伏于地的士卒没有吭声。 “人活着,为什么?你们既然选择了入伍,必定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堂堂正正地活着,带着尊严去死,不要像他一样,什么都丢了。”楚清的说得掷地有声,在每个士卒的心中不断回响着,叩问着。 秦梧洲站在楚清的背后,他看着眼前的青年,强迫自己去面对一切,以一种令人揪心的勇敢,撑起了早已飘摇欲坠的楚国,风骨傲然。 尽管秦梧洲很想将楚清拥入怀中,告诉他,你不用面对这些残酷又冰冷的现实,我愿意替你遮风挡雨,为你攻城略地。 但是他没有立场这么做,先不论秦国与楚国结算血仇时的兵戎相见,即便他现在就放下一切,也只是在侮辱楚清而已,楚清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他绝不会忍受自己无能地接受他人庇护,生死皆受控于人。 秦梧洲选择站在楚清的身后,见证他一步步成长。 “行刑。”楚清转过头对邵铁道,声音似是寒冰。 邵铁没想到四皇子竟然这么干脆,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问道:“行刑的场面很血腥,您贵为皇子,还是回避一下吧,免得污了你的眼。” “动手。”楚清的眼神异常坚定。 邵铁年轻时时常上战场,对于杀人一事,早就没了感觉,他提着刀,营地的火光照耀下,邵铁手中的刀反着温暖的火光。 楚清很想将视线移开,但是现在移开,以后呢?进城之后他还会经历更多,难道每一次都要移开吗?之后乱世将临,心慈手软只能害了自己,害了至亲,必要时,他需要这么一份狠心。 邵铁下手很利索,手起刀落间,一颗人头滚落在地上,断口喷射出鲜血,人体的压强下,血迹洒向很远的地方。 楚清掐着自己的手心,逼迫自己完整地看完了整个行刑过程,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心早已鲜血淋漓。 “都回去休息吧。”楚清转过身,直接回了帐篷中。 秦梧洲紧紧地跟着楚清,他看着楚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宽衣,准备接着睡,但正是楚清状似正常的举动,更令秦梧洲感到不安,以及心疼。 “你……没事吧。”秦梧洲靠得近了些问道。 “我没事。”楚清甚至向秦梧洲笑了笑,只不过笑得比哭还难看。 凑得近了些,秦梧洲嗅到了血腥气,他一把将楚清的手拉到自己的面前,手心早就一片血肉模糊。 秦梧洲看见时本有些生气,但是他很清楚地感受到楚清的手在颤抖,克制不住地颤抖着,猝然间,他责备的话语就说不出口了,徒留许多酸涩与揪心。 楚清看着秦梧洲一眼不发地替自己处理伤口,想起先前一次被纸划破伤口那次,秦梧洲现在应该在生他的气吧。 “别生气,”楚清缓了缓,接着道,“我不是故意的。” 秦梧洲已经上好了药,开始包扎。 “别说话了。”秦梧洲很小心地避开了伤口,“你自己不知道,其实你的声音已经哑得不像话了。” 月色清冷,秋风萧瑟。 秦梧洲终于忍不住,一把将楚清抱在怀中,低声道:“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大楚律法如此,若是将这样的人留下来,才是真正的害了整个军队。”秦梧洲以过来人的语气,接着安慰道,“你做得很好,比我当初好多了,战场,疫病,从来不与人说仁慈,若是不能狠下心来,付出血的代价的人就会是自己。” 楚清将头埋在秦梧洲的肩上,闷闷地说:“如果不是我带他们来这里……” “不,”秦梧洲斩钉截铁道,“你不来这里,整个大楚便无人愿意来,也没有人有能力来平这场天灾人祸,就如你所说,那样,死的何止他一人?” “是啊,道理我都明白,只是有些走不出这道坎,我可能高估自己了。”楚清第一次在秦梧洲面前展露出脆弱。 秦梧洲感到肩上隐隐有些湿润,但当楚清抬起头时,却又看不出任何痕迹,只剩下眼尾稍稍泛红。 接着,楚清向着秦梧洲惨然一笑道:“把我敲晕吧,否则这一夜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