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屋转悠一圈,方简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需要添置的东西,最后回到客厅,窝在沙发,打开网购APP,开始买买买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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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快一点才开完会,周辞回到办公室,助理送来午餐,吃几口他便放下筷子,掏出手机点开微信。
犹豫一小会儿,在【吃了么】和【醒了么】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尽管这两句开场白枯燥乏味程度同等,但他是个严谨的人,认为这会儿方简大概率还在补觉。
那边很久都没回。
周辞心里有些空,想打个电话过去,聊几句废话,单纯听听她声音也好,又怕打扰她睡觉,还是放下手机忍住了。
下午四点,周辞正伏案工作,手机震起来,屏幕上闪烁的备注令他目光黯了黯。
“妈,怎么了?”来电的不是方简,他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
那头母亲许瑛语气焦急:“咱家户口本儿你看见了吗?奇了怪了,之前一直放在老地方,这次怎么也找不着,上次办完事我拿回来了呀!”
周辞:“在我这,你现在要用?”
他拿去领结婚证了。
许瑛长舒一口气:“是你爸办个证件要用。成,没丢就行,你拿去干嘛了?”
周辞想了想,决定见面再说结婚的事:“爸什么时候用?”
许瑛:“明天吧,不着急,你要没空送回来,今天派个人跑腿就行了,不过妈妈还是想你亲自送,好一阵儿没见着我大儿子了。”
“我明天回来。”今晚要跟方简回娘家,周辞心里琢磨,等会儿得让助理准备些礼物。
“行,对了,你跟方家那丫头最近聊得怎么样?”上回儿子跟人家相完亲,她问过一嘴,儿子说是挺好的,这几天在外地旅游,她心里一直记挂着事儿。
周辞沉默片刻,淡淡说道:“挺好的。”
许瑛叹气:“挺好挺好挺好,除了这俩字儿你就没别的词儿了?那姑娘你是相中还是没相中,对她什么印象,具体感觉怎么样,倒是跟妈详细说说呀!”
又是一阵沉默,再开口时,周辞仍是那三个字。
“挺好的。”
许瑛气得直接把电话撂了。
周辞理解母亲为什么生气,却又无法准确回答母亲这些问题。
因为他发现,很难用一两句话概括对方简的印象和感想。
妆后的方简艳丽如红玫瑰,素颜的方简明媚如向日葵,每一面的她都能让他感到新鲜,仿佛沉寂千年的深潭里扔进一粒小石子,清脆叮咚声后,是拖长的闷厚回响,总也猜不透接下来,这姑娘又能让他感到有多意外。
周辞收回思绪,握着手机犹豫片刻,拨下了方简电话。
那头始终没人接,漫长等待过后自动挂断。
周辞心想,怕是还在睡。
叩门声轻轻响起。
周辞以为是秘书或者助理,没想到进来的,却是方简父亲,公司新入职不久的营销部高管,方盛德。
周辞愣了愣,立即起身。
“周总,我想跟您谈谈。”今天一早方盛德去了临市出差,这会儿才回来,刚到公司便直奔董事长办公室。
周辞听得出来,方盛德对自己用敬称是在避嫌,表明他并不想在公司以岳父的身份面对自己。
方盛德这个态度,令周辞有些为难和无措,毕竟这是妻子父亲,周辞再是公私分明,也很难用以往那种疏离的态度对待他。
“方总监,您——”
周辞话未说完,便被方盛德轻轻挥手打断。
“按理说,家里的事儿没必要带到公司来唠,可我作为简简的父亲,还是想跟您说一句,简简是个好姑娘,不管传言是否真实,我都希望您不要伤害她,哪怕有一天你们过不下去了,也请您跟她好聚好散。如果您伤她分毫,就算您是我上司,我也不会让女儿白受欺负。”
方盛德挺直脊背,不卑不亢说完这番话。
周辞淡笑,目光平静看着他。
“方总监,我以我所拥有的全部像您担保,我并非传闻中那种人。夫妻之间难免有争吵,我没法像您保证这辈子对方简百依百顺,但刻意伤害她这种事,在我这里,绝不会发生。”
方盛德吃了这颗定心丸,心中松快许多,板着的面孔露出笑容:“有你这番话,我这个老父亲可就放心了。”
茶壶水烧开,周辞亲自给他倒一杯茶:“我和方简准备今晚回去看望您和她妈妈。”
方盛德没客气,接过茶笑道:“这孩子清早就走了,给她妈妈发了消息,说是明天回来。她妈妈因为这事儿吧,心里确实不太舒服,也不踏实,这两天想静一静。最近你也确实忙,你俩不用着急回去。对了,你父母那边对这事儿什么态度?”
周辞没瞒着,如实说道:“这事儿他们还不知道,我打算明天带方简回去一趟。”
方盛德点点头表示理解:“行,你是靠谱的人,简简嫁给你,比嫁给任何人都让我放心。不过我丑话说在前,我家这闺女可是又馋又懒又不省心!”
周辞淡笑,想夸夸方简,出口的话却又还是那一句:“她挺好的。”
方盛德感慨:“有些事儿吧,还真就只有‘缘分’这俩字能说得清。机缘巧合下,你母亲跟我太太成为了朋友,我女儿又嫁给了你。”
说着,方盛德冲他端起茶杯:“多的我就不唠叨了,总之,你们年轻人一定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缘分,好好生活,互敬互爱,咱们两家尽快找个日子聚一下。来,祝我女婿跟我女儿白头偕老,老丈人敬你一杯。”
周辞忙端着茶杯迎过去,杯口刻意低方盛德杯口一截以示尊敬。
方盛德捕捉到这个细节,默默淡笑。
以往方盛德与其他高管跟着周辞在外应酬过,他从没见碰杯时谁的杯口敢高于周辞。
入社会后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方盛德自认慧眼识人,他很庆幸,这次自己也没有看走眼。
在办公室又坐了会儿方盛德便主动离开。
下班时间一到,周辞迫不及待回家,临时来了个酒局,组局的是圈里德高望重的长辈,不好驳面子,思虑再三,周辞还是半道让司机调头开往饭店。
方简的电话终于打通,周辞给她报备,说今晚有应酬,她打着哈欠说知道了,他问是不是才醒,她说是,他心里头沉闷许久的角落终于舒畅——她的冷淡并非真冷淡,而是因为在睡觉。
酒局十一点才散。
周辞喝了挺多,也在长辈们的“闲聊”中捕捉到了行业未来风向。
司机将他送回公寓,下车后,微凉夜风吹来,柔纱般抚过,他心生欢喜,疲乏感减退,脚下步子轻快起来。
客厅里,方简正蹲地上安装一个置物架,见他回来,打了声招呼便低头继续忙活。
周辞走过去,垂眸静默瞧着她。
大波浪长发凌乱披散,面庞干干净净,不似带妆时明艳,却有着一种独特的慵懒,不经意便能将人勾得失魂落魄。
周辞沉默伫立,就这么定定看了她许久。
拧完最后一颗螺丝,方简放下扳手,仰起头:“老看我干嘛?”
周辞俯身拎起地上的置物架,靠墙摆放。
“下午我跟你爸聊了会儿。”
“说什么了?”他俩就在一个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碰面很正常,方简并不意外。
周辞笑起来:“你爸说你又馋又懒又不省心。”
方简噘嘴嘟囔:“老方可真是,哪有在女婿面前这么吐槽自己女儿的!”
她抬手指向置物架:“喏,这么高这么大的架子,我一个人安装的诶!今天也算勤快了一次。”
主要还是吃饱睡饱闲着无聊,同城买的置物架又到货太早,她一时兴起就自己动手了。
话音刚落,置物架不知怎么回事,竟开始倾倒,周辞反应快,猛地抱住她往旁边一闪,架子砰地倒地,砸出好大声响。
方简吓得紧紧缩着脖子,几秒后探出头来,望着地上置物架七零八碎的残尸,愁眉苦脸:“哪一步出了问题啊……我是按说明书拼的呀!”
“你没问题,是质量出了问题。”头顶传来声音。
周辞呼吸中带着一点点烟酒气,竟然不难闻。
方简这才发现自己被他搂在怀里。
她仰头对上那张脸。
喝了酒的周辞跟平常很不一样。
方简不知道他喝了多少,可她知道,酒真不是好东西,男人一碰,平日里再是成熟沉稳,藏得再深的浮浪气也能被激出来。
这浮浪又与其他男人的浮浪不一样。
在他迷蒙而风流的目光中,掺杂着野蛮凶狠的占有欲。
像猎手虎视眈眈盯着猎物一般。
“好攻啊……”方简看得两眼发直,不禁犯了一回花痴,几乎用气声轻轻感慨。
周辞笑了,薄唇倾覆而上。
让他失控的不止酒精,还有这声娇柔软糯的,“老公啊。”
他不知道其实自己听错了。
只是觉得,自己忽然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