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么?谁死了?” “我来的时候,元佐意已经和仙宗多位高手恶战了几天几夜,中途曾经退走过一次,但是据说姬半夏也陷在别处苦战,元佐意退走没多久,被宇文家放出的机关鸟捕捉到踪迹,仙宗高手又再次围杀过去。” “我想到元佐意被人狼狈围杀的样子,心里快意极了,便对师兄说:说起来,还多亏师兄你前一阵刺了他一剑呢。那个大魔头身上有伤,还一直陷在征战中,得不到休憩,终于油尽灯枯了。” “我来的时候,只知道元佐意的确被多位大宗师联手狙击,必死无疑,可也没亲眼看见他死活。此刻看见师兄那好像疯魔般的神情,只觉得又生气、又有点奇怪的嫉恨。” “我心里隐约觉得,就算那个大魔头对他再坏,师兄这么善良的人,也一定会只记得那个人星夜兼程帮他报仇、夜宿小舟的那些美好过往。” “我满心只希望师兄死了这条心,故意大声道:元佐意那个大魔头,已经被师尊联合多位金丹高手,狙杀在外面了。那个什么姬半夏和厉红绫,也都死伤惨重,现在元佐意死了,他们也一定没什么好下场……” “我正说得高兴,却听见师兄猛地嘶吼一声,脸上全是绝望。他不顾一切地爬起来,手掌一伸,从床前抓过应悔剑,用力向身上的锁链砍去。” “可无论他怎么用力,那个可怕的封印却纹丝不动,他挣扎得双腕全是鲜血,也挣脱不开。” “我看着师兄这样疯了一般,吓得不行,拼命上去抱着他,哭喊:师兄你干什么?不要这样伤害自己,我害怕!” “师兄也不理我,只不停去斩那灵力锁链,也不知道砍了多少下,终于累到脱力,跌坐在地上。” “他那时候的脸色,青白得像是厉鬼一样,眼中全是悲痛和绝望。他怔怔发了一会儿呆,才转向我,轻声问:你没骗我吗?” “我打了一个激灵,硬着头皮说:当然,我亲眼看见几把剑一起刺中他,还有好几件厉害的法器砸中他胸口和后背,他吐了好多血,死的时候,斩虹刀都已经卷了刃。” “我从小就对师兄言听计从,从来不会骗他,他肯定不会疑心我说谎,听了我这句,忽然一张口,大口大口的鲜血急涌出来。” “我看他这样,快要吓傻了,手忙脚乱给他喂药,他也没拒绝,可药丸到了他嘴里,却又很快被汹涌的血流冲了出来。” “师兄静静坐在那儿,靠着床边,半晌好像笑了笑,低低道:我不信……我不信他死之前,都不来看我一眼。” “他抬头看着我,一双温润俊秀的眼睛里,没了一丝光亮,看得我心惊胆战。他轻声对我说:我上次赶他走的时候,说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他当时说:好,你不想见我,我就再也不要踏进这里半步。等哪一天你愿意见我了,你吹几句那首《乐相知》,我就会赶来。” “师兄颤抖着手,从枕下摸出他那支心爱的‘素月’长笛,喃喃道:我当时气他气得厉害,只回应说,除非我想死前见你一眼,否则这辈子,我都不会吹它。” “说完这句,师兄就把素月举到嘴边,开始吹奏。他一边吹,唇边一边源源不断流出血来,我呆呆听着,那曲子我不懂,只知道缠绵悱恻,又高远悠扬。” “师兄吹奏的时候,带着高亢的灵力,声传百里,只要是稍有修为在身,也都听得见。我生怕元佐意听见了赶来揭穿我,可等了好半天,宫殿外暮色四合,窗外湖水平静,却始终没任何人赶来。” “好半天,师兄终于停了吹奏,静坐在那儿,温雅的脸上一片灰暗,像是终于认清了什么。” “他轻声道:……这样他都不来,可见果然是死了啊。” “我心里隐约松了口气,赶紧说:那当然,我来之前,他就死得透透的了,现在只怕连尸体都被斩成了几百块。” “这话不说还好,师兄听了,忽然又是一口血狂喷出来。” “这一会儿工夫,宫殿里,到处都是他吐出来的斑斑血迹,我简直不明白,他那么清瘦的一个人,哪里来的那么多血。” “我吓得不行,只有祈祷师尊他们真的早点杀了魔宗余孽,再找到这里来救师兄,可师兄这时候,却抬起头,向我招了招手。” “我赶紧连滚带爬,扑上去哭着说:师兄你再忍一会儿,师尊马上一定能找到这儿的。” “师兄轻轻摸了摸我的头,说:小程,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啊。” “我慌忙点头,说:师兄您放心。” “师兄伸出手,单手轻轻捂住了我的眼,道:你以后也要好好的,忘记有过这样一位全无是处、害人害己的师兄吧。” “我不知道他捂住我的眼睛做什么,一边发愣,一边慌忙说:师兄是全天下最好的人,又惊才绝艳,等以后出去了,还是苍穹派最厉害的师兄啊!” “师兄好像轻轻笑了笑,说:不是的,我欺骗至交好友在先,连累害死多条性命在后。我这一生,上对不起师门,下对不起幼侄。可最对不起的……却是他。” “我听着师兄这悲凉绝望的语气,心里越发慌乱,正想再劝他,却忽然觉得胸前一热,浓浓的血腥气蔓延开来。” “我大叫一声,用力扒开眼睛上的手。这一眼看去,却吓得魂飞魄散。” 宁程的声音骤然凄厉起来,脸上痛苦到扭曲:“……师兄另一只手,握着应悔剑,无声插入了自己的胸膛,然后又一拔,剑刃离胸,热血汹涌喷了出来。” 元清杭和宁夺双手骤然握紧,心里惊骇无比:宁晚枫竟然……是因为听到元佐意身亡,才决定自杀的吗?! 想着这背后的隐约深意、惨烈无望,两个人都是心旌动摇,微微恍惚。 可是宁晚枫的遗骸,又是怎么和元佐意一起,出现在万刃冢的呢? 好半晌,宁夺才低哑声音,问道:“然后……师父您,是看着他离去的吗?” 宁程眼中含泪,痛苦无比地道:“是。我亲眼看着师兄的血一点点流尽,任凭我再怎么施救、怎么给他喂药,师兄的身子还是一点点冷了下去。我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悔恨莫及,心里迷糊地想,假如我不是骗师兄说元佐意死了,师兄是不是就不会自杀?……” “我哭得悲痛欲绝,差点昏倒过去,可忽然地,就听见外面一声巨响。一行踉跄的脚步声从远到近,闯进门来。” “我一抬头,惊得差点跳起来——来的人是位俊美青年,面容凌厉桀骜,一身玄色长袍,浑身浴血,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阎王一样。” “他手中一柄妖刀已经碎去了半边刀刃,而他的一条手臂,也不自然地垂着,像是完全断了。” “我虽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