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期末考了是吧,准备的怎么样了?” 仉星航最大的优点就是从来不让人冷场,无论喜不喜欢,无论他愿不愿意,出于本能,只要跟他说话他都会接。“挺好的。” 校医听他还不谦虚,问:“平时在班里都考第几?” “第一。” 校医乐了。“送你来的那个,就是一直考市第一的阮芳雨是不是。” “我早就听说这孩子了,你们关系挺好的?跟着他,好好学,以后也考个……” 仉星航听不清校医在说什么,冰冷的液体顺着针管点滴流入血管,他的手渐渐丧失温度。他害怕自己会在寒冷包围同时又陷入黑暗,对周围失去感知的流失麻痹感会让他恐惧。 仉星航紧着眉头艰难睁开眼睛,像是溺水者在拼命挣扎,他强迫自己必须醒着,尽管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他双目散漫盯着上方打了蜘蛛网的脏旧天花板。心中逐渐涌动出不安彷徨——阮芳语为什么还不回来?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仉星航厌恶等待,因为这是一件没有尽头的事。永远都不知道所等待的东西会不会出现,几时出现又或者是永远都不会出现,他能做的,就是无休止的困在原地…… . 阮芳雨回班的时候讲台上没有人,整个班里的气氛有些诡异,每个人都埋着头奋笔疾书,连黄洋都埋头苦学。风从打开的窗户吹来,翻动卷子哗啦啦—— 阮芳雨确定班主任没有坐在空座上,后门玻璃上也没有扒“午夜凶铃”。 这群人搞什么勤奋? 他回了座位,没等开口问,黄洋脸满脸苦大仇深,魂儿一样转头来为他解惑。“就在你和我爸去医务室这段时间,我们得到了一条消息,督导明天来学校检查。” 阮芳雨在脑子里过了两遍才反应过来这儿子口中的“爸”是在喊仉星航。 “……查什么?” “全都查。” “老大老二还有公主们都在办公室忙着补材料。让我们自习,做卷子,懂?”他大概是被手里的微积分大体折腾疯了,指着仉星航桌上横七竖八的一摞新卷子,嘤嘤说:“妈妈,爸爸是抛下我们和作业,躲在医务室不回来了吗?” 阮芳雨:“……”他觉着黄洋不仅弱智还皮紧,一个梗横竖玩不腻。自习课没法动手,他只好诛心,脸上挤出一抹毛骨悚然的笑,在黄洋疑惑目光中哗啦哗啦把满桌卷子收了对折塞进书包,掌心往下一摆。 “我去陪床了,再见儿子。” 黄洋瞪大眼睛,什么?我成孤儿了?! . 阮芳雨出现在校医室时候,仉星航无休止地等待戛然而止,他的烧随着点滴打进去消退,脸颊因散热绯红,侧过脸,笑的心满意足又暧昧不明。 “哥舍不得我。” 他的表情实在太引人遐想。校医啧了下嘴,恍然大悟后唏嘘摇头。“现在的小年轻啊……”他说着,提起脚边暖水壶,从床尾溜达着出门了。 话没后续,但不影响留下的两人听出意思——现在的小年轻,不学好,旷课跑出来早恋。 阮芳雨翻了个大白眼,觉着自己比窦娥还冤。他会来,仅仅是心中愧疚作祟罢了。 仉星航感冒发烧,他今早盖了两床被子在暖和的被窝里醒来……阮芳雨虽然表面装作什么都不在乎,但心思细腻又易软,刚才仉星航软着音的央求还是管用了。 阮芳雨顶着仉星航揶揄的目光,拖出凳子在床边坐下,指尖夹了根笔,低头从包里往外翻卷子。 “今下午督导来检查,全都查,中层领导和各科老师都在补材料,全校上自习。” 按照局里要求,各科老师每周都有教案和听课记录任务,但这任务比一班的周末作业出勤率都拉。一到检查老师们集体拿不出材料,只能奋笔疾书狂补,感受学生们平日的痛。 “哦。”仉星航后背靠在床头,扎针的手搭在支起膝盖上,应了声。“所以呢?” “所以我没有翘课。”阮芳雨把姿势危险的手从膝盖上拿下来平放。瞪他毫不收敛的眼梢,不信仉星航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自己想来,我只是怕你烧傻了没人管,这校医又是个瞎的。” 朝阳阮郎,睚眦必报,转着弯把误会他们的校医也给骂进去了。 “不,我不听。”仉星航一歪头,耳边略长的发丝垂到颈窝里,刚发了烧,浑身上下连带声音都是懒的。“哥就是关心我,关心我是因为喜欢我,喜欢我想成为我的Omega。哥……” “仉星航同学。”阮芳雨讥讽笑了下。“你烧傻了,大白天的,做什么梦。”短短几句话,就给他勾画了一场无无与伦比的噩梦。 第32章 回忆 春光明媚,两只麻雀在校医室门口发白的路上反复横跳,叽叽喳喳。阮芳雨坐在床边,垫起膝盖写卷子。理科容易上头沉浸其中,阮芳雨一连解出三道相同题型的附加题,低头时间久了,颈椎疼,捂住后颈仰了仰,不小心撞进仉星航眸里。 医务室的门开着,清风卷着紫丁香的味道吹进来,可能是光线原因,那一瞬间他觉着,仉星航的眼眸是漂亮的紫罗兰色。 阮芳雨不知道对方看了多久,放下手。“你看什么?” 仉星航说:“看你。” 阮芳雨错开脸,心说真他妈说的两句废话。 药里有催眠成分,仉星航越来越困,意识逐渐丧失。他翻过身,蠕动躺下。今天阳光明媚,门口那片白色水泥地被照的亮眼,开着门,光不遗余力往室内涌。他扎针的手垂在身侧,另一只刚搭在额头避光,门就吱嘎被关上了。 刺目的光系数被挡住。仉星航勾起唇边笑了,他翻过身,用撒娇腔调说:“哥,我手冷。” 关完门的阮芳雨从床尾绕回,冷冰冰说:“忍着。” 吊架上的输液袋里还剩下一半的药,输液管就在阮芳雨落下话音时大幅度晃了下,仉星航突然欠身,准确无误抓住阮芳雨垂在身侧的手摁到枕边。 阮芳雨被拉的一个趔趄,差点撞倒挂吊瓶的架子,单手扶稳,盯着紧相牵的手又惊又气。 “你有病是不是,不知道乱动会走针!”针尖刺破血管,造成局部皮下出血,严重的话整只手都会肿起来。 这常识三岁孩子都清楚。 “那哥别乱动。”仉星航侧躺着听他训,闭着眼睛假寐轻笑。将紧握的两只手拉在眼前。 阮芳雨小幅度挣了下,仉星航抓太紧没挣脱,输液管又晃了两下。他彻底没了法子,消极地在床边坐下,颓唐说:“我真是无语了。你就是块狗皮膏药,粘上了就拉扯不掉。” 仉星航依旧只是笑,嗓音混着鼻音听起来懒散惬意。“哥这么惯我,我当然扯不掉。”他对他,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