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这是约会吧?” 清旭辉噎了一下,容丽君也眼神飘忽,两个人都咬着牙不说话。 冯瑞华一看就明白他俩属于知情人士,他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你们说铁合金厂家属院是不是风水不好,怎么尽出这种腌臜事?” 容丽君试着安抚他:“冯大哥别这么说,我现在慢慢想通了,这事也没那么严重,就当生了两个儿子呗。” “你倒想得开,明明一个娃都没生,凭空当生了两个儿子?”冯瑞华一着急开始口不择言。 容丽君顿时噤了声,清旭辉赶快挪到她身边坐着,握住她的手。 冯瑞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复又看向窗外,说了声对不起。 容丽君很快恢复了平常的大方,她平和地说:“是啊,我挺幸运的,一个娃都没生,现在却有两个儿子。” 她也起身走到窗边,目送着刚刚走出大楼的闻臾飞和清安穿过往来车流走进街市如昼:“所以有什么不好的呢?” 冯瑞华沉默不语,她又继续说:“我曾经因为你的劝告害怕过一段时间,我想这多严重啊,每一个问题都几乎无解,但现在想想真的无解吗?我和辉哥生不了孩子不也过得挺自在?我们领养小安也好你们生一鸣也好,都不是为了找个人养老吧,出发点都是因为喜欢小孩,为了生活更幸福吧。他们结不了婚,得不到别人的认可,没有法律道德的约束,但我反思自己真的是因为有这样那样的约束才和爱人携手走了近三十年吗?不是的,我还是很幼稚地相信爱情。” 清旭辉宽厚的手掌握得更紧,容丽君望着他笑笑,再次温声相劝:“孩子们跟旁人坦白是勇气,憋在心里一直闷着也是千斤重担,哪怕这些矛盾真的都无解,他们长大了,该承受什么样的眼光、走什么样的路、吃什么样的苦,他们都自己受着。这事儿不容易,我们做家长的就不要再给他们增加额外的压力了。” 冯瑞华看着窗外华灯初上,发了很久的呆,同样的境遇,同样在他看来离经叛道的选择,这家人却过着和自己全然不同的生活。他们和睦相爱彼此体谅,他们怡然自得知足常乐,追根溯源,似乎只是身为家长的他和容丽君夫妇态度不同,他们爱的方式是尊重。 闻臾飞最后还是把冯瑞华住院的消息透露给了冯一鸣,他急匆匆赶在出院那天跑来医院,先问病情接着就责备老头的固执:“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你是打算干脆没我这个儿子了是吗?” 冯瑞华闭着眼躺在床上不搭理他,他则忙进忙出地帮忙收拾东西。 冯一鸣说:“别装死了,妈也真是,你说瞒着我她就真瞒着我。” 突然冯瑞华睁开了眼睛,他没头没尾问道:“张家小子是在这医院口腔科上班吗?” 冯一鸣愣愣地点头,冯瑞华又说:“那你动作快点,我还能赶得上今天最后一班大巴,等他下班了开车送我过去吧。” “你干嘛?谁说他一定有空送你?你又想骂他?”冯一鸣马上警惕起来,对冯瑞华的转变不觉得惊喜反而感到惊骇。 冯瑞华重重一拍床板:“随他送不送!我怎么说也是个长辈,他在医院也不来看一眼?” 冯一鸣态度放好了一点,无语地表示:“你真难伺候,一会儿不要人管一会儿又埋怨人不来看你。” 冯瑞华又闭上眼,表现出顽固的一面,却又透露出些许的松动:“有些事情,我理应当面跟他道歉。” 冯一鸣没再怼他,沉默地接下了他爸求和的讯号。 那边闻臾飞和清安不知道自己撬动了冯家堵了数年的顽石,冬至后便住进了省城周边的山中度假村,享受起蜜月般的生活,在林海波涛间徒步登山,在群山万壑环抱间取景写生,在山涧瀑布边的集市品尝山货野味,也在星空下木屋里疯狂做爱。虽然并非第一次两个人单独庆祝生日,却仍旧有种微妙的仪式感,就好像他们在这座蓬勃又素洁的城市安家,不为人知地结婚了。 但是生活的内核是硬派狂野的,它充满起起落落落落,站在闻臾飞的角度来说,就是工作不太顺利。 他目前轮转到神经外科,在一名姓严的中年女主刀手下做事,如同她的姓氏,此人十分严厉,大概是受更年期的影响脾气很冲,说话也刻薄,闻臾飞被骂过几次傻大个之后着实有点沮丧,他很担心带教老师对他印象不好,从而没法留在这所医院里。 这还算温和的,更激烈的在于一台重型颅脑损伤手术没能救活患者,这事让他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伤患是个小女孩,从窗台坠落,头着地,十分惨烈,闻臾飞当时正在值夜班,上了救护车从现场一直跟到手术室,做主刀助理从夜里十一点抢救到凌晨四点,最终她还是死在手术台上。 这次手术不是失败,而是很常见的创伤严重抢救不及,但闻臾飞从手术室出来后还是感觉很不舒服,五个多小时的紧张让他起初没有太大反应,等神经松弛,洗着手时,就想起那女孩碎了半边的脑袋,想起她父母发狂的恸哭,于是趴在洗手台边不停干呕。 一股劲儿没缓过来又听见走廊上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他推门出去一看,那女孩的几个家属把手术室团团围住,将那血淋淋的尸身搁在走廊中间举着手机拍照,口中还嚷着要找出证据让医生赔偿。 闻臾飞脑海里嗡嗡作响,他从小送走了无数生命,如今穿着白大褂,成为一个和死神抗争的人,却仍旧不能习惯死亡,哪怕他有一天麻木地接受了人类在宿命面前的渺小,他又能够习惯面对灾厄时仍旧只看得到利益和他人过错的人吗? 他转身就往厕所冲去,抱着马桶吐了个昏天黑地,直把泛苦的胆汁都呕出来才渐渐缓和。 他跪在马桶跟前,望着水流的漩涡产生怀疑。 自己那么胆小懦弱,能践行希波克拉底的誓言当个好医生吗? 闻臾飞上午九点钟完成交接班,把车开到店子附近。容丽君见他憔悴的模样知道他累坏了,在街边买了两个花卷让他先垫垫肚子。实则他这点东西都没能吃完,回家就倒进了被子里。 紧闭的窗帘营造出昏暗的休息环境,但他睡不着,疲惫却难安,翻来覆去把药物用法用量、护理基本操作背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喝了两颗助眠药扯着被子往头上一蒙终于睡过去。 清安下班回家见他还没起床有点意外,通常这精力充沛的人上完夜班只需要睡一早上,下午基本就活蹦乱跳了,今天实在异常,于是他给爸妈发了个短信,说估摸着闻臾飞不舒服,不能来接下班了,而后轻手轻脚走进卧室。 闻臾飞睡着了,呼吸均匀绵长但眉头仍然蹙着,清安瞟了一眼床头柜上的药片包装和没喝完的半杯水,蹬掉鞋子侧卧在闻臾飞身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