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势。 宿陵迟疑了片刻:“人类都是这么说的?” “对啊,”她理直气壮地点头,“大家都这么说,一个字都不差。” 宿陵听见了萧淮砚的脚步声,跟她说了声“谢谢”,起身走了。 萧淮砚等宿陵过来,刚走了两步,总觉得有人在瞪着自己,好像还在骂人。 他们顺着开放的园区经过了每一个场景,把大型项目玩了个遍。宿陵好像对所有的东西都充满了好奇,连各种不同类别的影院都去感受了一遍。 中途还有一个成人影院,提供了长达两分钟的沉浸式十八禁广告,其中一分钟都是卫生知识科普。 萧淮砚很怀疑这种东西是怎么出现在星光游乐园的科技区的,根本是给附近的情.趣酒店拉客,一键投诉的时候多瞥了一眼地址。 路上还遇到了一个没买到限量气球的小朋友,宿陵把自己的那个送给他了。小朋友的家长很过意不去,作为交换,送了两张棉花糖摩天轮的预约票给他们。 这是星光游乐园最出名的项目之一,日落时的位置起码要提前两个月预订。 二人又去了一趟鬼屋,钻了迷宫,差不多在刚好日落时赶到了位于山丘顶部的巨型摩天轮。 车厢被特殊材料做成了一朵一朵颜色不同的棉花糖形状,内部空间也是充气海绵,像是被包裹着。 玻璃外是蓝色的湖泊,和无限延伸的城市。粉红色的云彩在摩天大厦的顶部徘徊,华丽而可爱。 “如果能解除契约的话,”萧淮砚开口,嗓音低沉,“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宿陵从来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但他脑海中仿佛早就有了答案,脱口而出:“我想去宇宙的每一个角落。” 然后像此时此刻这样,平静,灿烂,仿佛拥有一切。 肉眼可见地,萧淮砚忍不住扬起嘴角。 “好。”他说。 摩天轮的速度很慢,等宿陵和萧淮砚在的那朵棉花糖快要到最高点时,地平线只剩下了最后一丝残光。 然而棉花糖晃了晃,机械声消失,忽然停下了。 广播及时响起:“各位旅客请注意,本设施突发故障,将会在原地稍作停留。请您稍安勿躁,如有需要可及时联系工作人员。” 萧淮砚看了看城市闪烁的夜景,一时间觉得来坐这个玩意儿简直是昏了头。 但宿陵说:“这也不错。” 萧淮砚眸光微抬。 封闭的空间里,连呼吸声都是无比清晰的。 “你看。”宿陵微微仰头。 棉花糖的顶部是一个圆圈,框住了漆黑的夜色。然而在那片夜色里,满天星光静如长河,熠熠生辉。 二人无声地望着星河,像天地间只剩下彼此。 过了一会儿,萧淮砚说:“那个家伙,跟你说过什么吗?” 宿陵看向他。暗淡的光线偶尔经过那张年轻俊美的脸庞。不知怎么,鼻梁挺直,眉目紧绷,倒显得有些紧张。 “你想问什么?”宿陵微微倾身,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萧淮砚的唇角微动,山间突然响起的烟花声吞没了字音。烟火比星光更璀璨,但却短暂易逝。 宿陵被眼前的绚烂吸引,安静地望着。 他感觉萧淮砚轻轻捞起了他的发尾,保持着端坐的姿态。 棉花糖缓慢地恢复了运行。 等烟花结束的时候,萧淮砚看上去有一些懊恼。但那双桃花眼却渐渐恢复了沉静。 他望着宿陵的侧脸,那双烟紫色的眸子倒映着一切。宿陵看得很专注,像是要记得此时此刻的一切。 宿陵微微回身,二人挨得很近。 萧淮砚的视线慢慢经过了他的眉眼、鼻尖,又落到水润的唇上。那样柔软的形状很适合亲吻。 宿陵抓住了他的手,凉意瞬间拽回了理智。 萧淮砚朝后靠了靠,避开了对视。 宿陵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棉花糖的闸门打开了。 它回到原点,结束了短暂的旅程。 宿陵站在游乐场出门的位置等暴风雪,手里拿着自动发放的抓拍照。在那些瞬间里,他们看上去很开心。 在回到家之前,萧淮砚停住了脚步。他回过身,低声道:“最后一次使用契约的机会了。” 宿陵看着他,只说:“你也没有用过。” 那双桃花眼轻轻一眨,不置可否。 “你准备好了吗?”他问。 宿陵想了很久,最终微微颔首。 温暖的光线从室内流出,照亮了二人的身影。 客厅中央摆着一台黑色的仪器。说是仪器不如说更像一个能够双面打开的立式衣柜,光滑的表面布满了闪烁的碎粒。 陈望裕正在做最后的调试。 “我得提心你们,”陈望裕说,“契约是一种许可,解除契约也需要双方的同意。” “什么叫同意?” 东弥耸了耸肩,把一个连了神经感应线的头盔递给他:“就是你得一直想着这件事,你必须真心愿意让宿陵解除契约。” 宿陵察觉到萧淮砚看了自己一眼,毫不迟疑:“明白了。” 宿陵走到了他背面的那一端。 隔着一层薄薄的材料,二人好像背对背站着。 面前的门关上了。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陷入黑暗。 宿陵闭上了眼睛,感觉到电流顺着头盔内部的神经感应器一直传感到了头皮。有轻微的刺痛,但是可以忍受。 那种细微的电流开始变浅,像一只触手一直往深处去。直到它即将碰到一直压制着的海面,像拍打着冰层,与翻涌的浪潮只差咫尺。 停在了那里。 身后,萧淮砚仰头站在黑暗中。 他们所拥有的那些短暂的时光一帧一帧地从脑海中淌过。从第一次见面,到帝国学院,再到海神星…… 好像遇见宿陵之后,一切都开始变得有意义了。 仅仅是因为这个契约,像一个恶作剧,改变了他原本毫无波澜的生活。 而现在,倘若他一切眷恋的舍不得的都是建立在宿陵的痛苦之上—— 东弥拍了拍外壳:“喂,你别浪费时间,宿陵难受着呢。” 萧淮砚忽然释然又自嘲地笑了。 当然。 他当然愿意,把自由还给宿陵。 他这么想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在神经深处一闪而过,消失不见。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 对于萧淮砚来说毫无痛痒的触感,却撕开了宿陵意识中那些尘封已久的东西。穿过了漫长的时间,汹涌而来,重新让他掌握了真实。 那把桎梏的锁打开了。 它们从冰面下喷薄而出,如刺骨的寒意穿梭在周身,串起破碎的光点。直到他记起那些角落里的每一个细节,他的意识才算完整。 宿陵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