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时越端正地坐着,占据了油画中央。而他身旁站着一个亦着军装的年轻女人,淡金色的长发束在脑后,笑容温柔,但她手上持着一把长/枪,与毫无攻击性的美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露出的颈边有一个编号。 A002。 “那里画的不是我。”云清的声音就和她的脸色一样苍白。 她抬起头望向油画中的人,眸中噙出温和的笑意。 “主人说,他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对他而言,或许是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刻。” 宿陵凝望着油画里的人,那张坚毅肃穆的面容仍然微带笑意。 苍老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没想到,你真的会要求把这幅画放在这里。现在,你终于可以去见秋辞了。” 赵无涯深深地叹了口气,对着油画上的人慢慢地说话,好像对方真的能够听见。 “你认识秋辞的那一年,我们还在一起喝酒。后来你们俩成为了战场上最好的拍档,我到哪儿都能听到你们的名字。秋辞离开的那一年,你与她说好要活到两百岁。一百多年了,你都没什么进步,就怕自己没活够那个数。现在你二百零三啦,老朋友,秋辞不会怪你的。” 赵无涯从秘书手中接过了一瓶白兰地,倒在了棺木前。酒液湿了草地,没入了泥土之中。酒香在阳光下很快挥发,但仍有少许留在了棺木的棱角。 “是真的吗,”云清眼眸一亮,“那个人形兵器,是主人的妻子?” 赵无涯循声打量着她,视线却在宿陵身上一顿。干涸的唇瓣抖了抖:“你是……” 宿陵茫然地抬眸。 然而赵无涯看见了宿陵握在手里的怀表,很快清醒了过来:“是我看错了,怎么会是那个人呢。” 他摇了摇头,这才回答云清的问题:“他们还没有来得及结婚,秋辞就走了。” 云清不解地问:“为什么?” 赵无涯深深地望着油画里的二人,转而道:“他能留你在身边,也是因为你和秋辞很像。” 云清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他一定很想念秋辞。” “是吗?”一个带笑的声音在宿陵身后响起,萧薄毓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好一个如此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可据我所知,是大哥亲手杀了秋辞。” “赵将军不会不知道吧?” 赵无涯沉默着,没有理会。 萧薄毓也不恼,微微一笑:“等云清到了科学部,还有机会听到很多类似的故事。”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赵无涯冷笑了一声,看穿了他的意图,“云清是留给军部的,与你们无关。” “赵将军这是说哪里话。既然是未经契约的武器,又是由巡逻舰带回的,自然是要由科学部接手。赵将军今天来,到底是为了祭奠老友,还是为了军部说话?”萧薄毓笑眯眯地问道。 赵无涯顿时气黑了脸;“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说话!” 他的拐杖指着萧薄毓:“我一个马上要去北方养老的人,哪里还在乎你们这些勾当。科学部私下藏了多少人形兵器,你们心里有数。” “赵将军这话说的我就听不懂了,科学部的每一个实验对象都有明确的编号档案。反而黑市上的那些都是军部流出来的,”萧薄毓不卑不亢地点头,“为了保护云清,我想大哥也愿意托付给我们。更何况,云清是登记在大哥名下的私人财产,按照规矩,遗嘱不涉的物品将交由军部。但由于她的特殊性,科学部有优先过问的权力。” 赵无涯斩钉截铁:“不可能。” “你们吵够了吗?”黑色的靴子压弯了鲜绿的草叶。 赵无涯看见萧淮砚时,稍稍缓了缓:“淮砚啊,你来得正好。换作是你,你的人形兵器现在到底该怎么处理?” 宿陵察觉到萧淮砚极淡的目光经过了自己。 “那要看他自己的意思了。” “说得不错,那么云清,你想去哪儿?”萧薄毓温柔地问道。眼镜的金属框反射着光泽。 在周遭的目光下,云清从油画后抽出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翻出了里面盖了红色印泥的纸。 “主人说,任何愿望都需要用真心交换。因此,他所有的东西,包括我,都会进行拍卖。” 萧淮砚微微皱眉,太阳穴突突地作痛。 按萧时越的一贯作风—— 果然,赵无涯瞥了一眼那张纸,大惊失色:“这老东西连一只臭袜子都要拍卖?!” 第35章 贪狼(10) “主人说, 愿意花钱的喜欢才是真正的喜欢。” 周遭的私语中,云清站在萧时越的棺木前,神情天真单纯。 萧薄毓捂着嘴笑出了声, 目光在云清和宿陵身上流连, 而后低声朝萧淮砚笑道:“要是宿陵的话, 应该能卖上一个南方星系的价格。” 宿陵看见萧淮砚绷紧了神情。 “我开玩笑的, 你生什么气,”萧薄毓扭头看他,不咸不淡地勾唇, “反正你的寿命也比不过他。” 他丢完这句话, 转身走到了草地中央。 萧淮砚踩在了宿陵被日光拉长的影子上,抿唇道:“你别听他胡说。” 铁门外的道路不知何时已经清场。一辆纯黑的车停在了门口。十几个安保人员排列整齐, 为首的正在用扫描器观测在场的每一个人。 在静默声里, 联盟总长方简率先下车,他支起臂弯,扶着萧以沫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二人走到最前方时, 萧以沫转过身, 替萧淮砚拍掉了肩上的落叶:“旧星的航线有一些突发状况,爸妈恐怕没办法到场了。你得像点样子,成熟一点。” “知道了知道了,”方简搭上她的腰, 低声催促, “这明明是喜丧, 你数落淮砚干什么。” 萧以沫瞪了他一眼, 方简立刻恢复了严肃的样子, 清了清嗓子。 在铺满了白色花朵的草地上,倒满伏特加的酒杯围绕着棺木排列。一切符合逻辑的或是滑稽的安排都严格按照萧时越生前的构想, 由萧以沫主持他的葬礼,连音乐都是他喜欢的歌剧选段。 在高亢的背景女声中,萧以沫清声念着悼词。 她偶尔湿润了眼眶,短暂地沉默着。 每当这时,站在她身旁的男人总会轻轻抚摸她的背部,传达着安慰。在这样的安抚下,萧以沫很快调整了情绪。 宿陵观察了一阵子,侧过头发现萧淮砚泛红的眼角,暴.露出了轻微的迷茫。于是模仿着这样的动作,抚上了黑色的西装外套。 身侧的人僵硬了一瞬,扭过头去。 风吹起他耳边的碎发时,宿陵总觉得那眼尾更红了。 葬礼的仪式走到了最后。在天狼九一名执业律师的监督下,除了一个上锁的盒子指明留给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