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你心平气和好好休养,病情就不会恶化,肯定能够治好。” 孟初只喃喃道:“我病了,我要死了。” 他的目光流连在不远处的大理石门口内驻足欣赏的看客,嵌着画框的洁白内壁,闪烁着极为微小的星光一般的光芒,却深深刺痛他的眼睛。 那样的荣耀本来就应该属于他的! 天之骄子,出类拔萃,众人夸赞。 孟振华戳破了他的想法:“你除了珍惜自己的生命,是不是还想看见孟皎倒霉啊?” 孟初从来都觉得世界要围绕他转,只要不顺他的意思,那个人就是错的。而那个人是孟皎,他就更想借着这个机会将他拉入泥潭,啖其血肉。 孟振华的目光令他无处遁形。 孟振华告诉他:“孟初,你自己一直在选择错路。” 如果不抹黑、不抄袭、不作假,孟初现在依然能够画画,人有突破不了的困境很正常,大家也很愿意给予他等待的时间。他仔细回想,在他作品没有进展的那些年,仍然以鼓励的声音为大多数。 孟初退后了几步。 没有办法接受自己毁了自己人生这个说法。 “你不管我,我还是你的亲孙子啊?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他换了个方式指责。 孟振华反问:“我什么时候不管你了?” “你敢说你没有不管我!你连家产都不会分给我,只想给孟皎,我还要钱治病,你要眼睁睁看我去死吗?” 孟振华定定望着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再坚定也难免露出一点疲惫:“我一直在帮你打听□□,你的医疗团队,可以去打听打听,也是我请过来的。” 生病不是小事,孟振华对孟初如何无感,也要为了一条生命而尽力。 “我还询问过孟皎的建议,专门开辟一个你这个病的公益基金会,他没有任何犹豫就同意了,很支持我。” 孟振华的目光令孟初感到不敢回望,对方话中的信息令他感到茫然,不自觉地又后退了好几步。 “你一直帮我们当做外人,我跟你不亲近,但也把你当成需要帮助的小辈。” “我自认为我能做的已经做到,我没有什么问心有愧的地方。” “而孟皎呢,如果你没有惹到他的头上,他从来就不会来影响你的生活。” “回去养病吧。”孟振华摆摆手,已经无话可说,他的教养令他不想纠缠,转身离开。 “爷爷!”孟初哭着尖叫一声。 从孟振华搬离孟家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叫过孟振华爷爷。 他觉得他和孟运杰、孟津言才是一家人。但后来发现,孟津言从来都不在乎他,而孟运杰忙于争名夺利,每次来看他像是完成任务一般步履匆匆。 哪怕他找遍所有借口,他也要不甘心地承认: 能让他体会到一点温情的竟然来自于孟振华。 甚至于不喜欢他的孟皎都为他留了一份体面。 他蹲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 …… “来得好迟啊。”孟皎一眼发现进门的孟振华,迎了上去,撒娇式抱怨。 “睡太迟了。”孟振华轻描淡写。 “嗯嗯,我知道,梦里换了好几件穿搭呢。”孟皎连连点头。 孟振华立刻开始和孟皎斗嘴,刚才心中的不郁消散殆尽。 孟皎搀着他给他介绍画作的整体和细节。 时不时路过几个人注意到他们后会点头“哦,是外公啊?” 孟振华开始还疑惑这些人怎么叫得这么亲切,后来想想应该是从前直播间的老观众,连他的脸也认识。 “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以这种身份让人知道。”他感叹。 “也没有很丢脸吧。”孟皎回。 他笑道:“嗯。” 孟皎眼睛弯弯。 “孟皎。” 两人慢慢在展馆内散步时,顾东林找了过来。 见到孟振华,顾东林垂下眼问好:“孟老好。” “怎么了?”孟皎询问。 顾东林应该是有话单独对他说,所以摇头要离开:“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孟振华说:“没事,我一个人就可以逛。” “好。”孟皎示意顾东林跟上。 这实际是一间艺体馆,顾东林把他带到了楼上的音乐室,坐到钢琴前面。 应该是准备演奏给他听。 顾东林真是跟钢琴杠上了。 孟皎有点无奈,但鉴于顾东林工作得非常卖力,他乐意给顾东林一个面子。 那么喜欢钢琴,顾东林的演奏水平当然出色,比他的绘画水平、比孟皎的弹奏水平,都要强上一百倍。 孟皎坐在角落的白色椅子上。 流畅的钢琴声响在教室内。 孟皎认出这是贝多芬第二十六钢琴奏鸣曲,但是顾东林做了一些改编。 倒着弹了。 原曲分三个乐章,告别、缺席、重逢,从哀到喜。 顾东林总是玩世不恭,不把很多东西放在眼里,但他现在全心全意地演奏着。 见到完整的、健康的孟皎,重逢的喜悦。 再也不能靠近孟皎,缺席的孤独,靠着回忆怀念。 最后告别。 他把手指放在钢琴上。 转身对孟皎,有点哭腔:“我要走啦,所以最后认真地跟你说一次对不起。” 第62章 “要走了吗?”孟皎颔首。 “嗯。”顾东林把手搭到双膝上, 局促的坐姿。 “我打算继续去学钢琴。”顾东林说。 “你家里不同意吧。” “所以我不会要家里的钱,去那边半工半读。” 顾东林清楚家里可能带来的阻力,要脱离家中窒息的环境, 就必须断开。 他不清楚这样的想法算不算幼稚。 从小窒息的环境逼迫他不能继续钢琴那条路, 他因为欣赏秦雨对钢琴的追求而渐渐喜欢上了他,秦雨离开他又去找替身,遇到了孟皎。 他兜兜转转绕成了一个糊涂的圈子。 那就脱去建立在财富之上的傲慢, 去撞一撞他从前摇摆不定的梦想的南墙。 钢琴家都是年少成名, 他这个年纪其实也求不到什么名利,说他躲避也好, 说他懦弱也罢, 他只想认清自己的心。 “这次帮你工作拿到的工资, 刚好可以支付一张机票。” 把他带离孟皎身边的机票。 他自我安慰地想:也算孟皎为他他花了一次钱。 顾东林从怀中拿出一个红色丝绒盒子, 里面静静躺了一个流光溢彩的吊坠。 着火那天就希望可以送给孟皎,但一直没有,拖到现在快要两年。 “我知道你不会收。”顾东林还学会了抢答, “可是太喜欢了,所以希望你也看看, 看完了我就捐了。” 太喜欢了。 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