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学生并不算多,只有几个看起来像是发起人的。 他们就站在最前头的一排礼堂椅那儿,号召大家在桌子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苏清雉凑过去看,正思忖着如何介入他们,就感觉到有人在背后轻轻勾了勾他的小指。 他转头,入目的是一张好看透顶的脸。 他脱口而出:“钟……” “嘘……” 下面的话被钟淮廷的修长的食指堵回唇齿间。 钟淮廷与他靠得极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 苏清雉看着同样一身校服的钟淮廷发愣,却见他向自己伸出手,认认真真地自我介绍: “耀中同学,我是守礼。” 他望进钟淮廷兴致盎然的眼,望着钟淮廷被微风吹起的意气风发的笑,心跳得就像是二月天里的寒潮,萧条、再激荡,连来去都不由自主。 “守礼。” 苏清雉轻轻回握住钟淮廷的手。 他甚至感觉到自己在微微发抖,他想甩掉这种感觉,他想要讨饶,可心里还是乱的一塌糊涂。 只是为了学运吧,才会给他这么突然的温柔。 苏清雉想。 可钟淮廷忽远忽近的态度,还是会让他止不住发慌。 止不住妄想。 钟淮廷也搞了个学生证,和苏清雉一样,只是都改了名字,一个叫苏耀中,一个叫钟守礼。 他们的本名,早在进情报站那一刻,便与那些真正的大汉奸们一同登了报示了众。 如今众目睽睽下,改名是最基本的。 他们早就恶名昭彰了。 “那个……守礼。”苏清雉不太习惯这么叫他。 “嗯?” “你怎么会来?”还是忍不住想问。 “这么多学生,你一个人搞得定么?” “搞不定。” “苏大科长夜夜愁得在楼下摔书撞墙,吵人得紧。” “啊?” “我只能来帮你。” 作者有话说: 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 第7章 《爱与革命》 【“我怕你,苏清雉,成为刻进历史的罪人。”】 “那边两位同学你们在做什么?来帮忙贴大字报啊!” 苏清雉转过去,“来了。” 学生游行进行到今日,已经是第四天了,反反复复的谈判示威,几方来回拉扯着,一直也没有什么实际性的进展。 那几个领头的学生明白再拖下去没有意义,似乎正在密谋着什么大动作。 礼堂里带着学生们做准备的,是一个文科学院的女学生,叫袁知乙,个高条顺长得也好看,说话间都是一派领导者的架势。 其实她不凶,但苏清雉不太敢跟她叫板,便被指使着跑来跑去,一下午又是贴大字报,又是写标语,又是忙着缝小旗子……原先想好的战略手段全给忘了,堂堂金牌特工成了唯唯诺诺打工仔。 他直忙到袁知乙离开了才敢停下来。 环顾一圈,却不见钟淮廷的身影。 “诶同学,你看到刚刚坐在那儿那位男学生了么?皮肤很白,个子最高的那个。”他拉过身边人问。 “你说的是理科学院的钟守礼同学吗?他方才和学生会的人一起,策划今天的行动方案去了。” 苏清雉忍不住问:“啊?今天有什么特殊行动么?” 那学生端详着手里刚缝好的小旗子,摇摇头,“不清楚啊,说是政府一直态度暧昧不肯表态,总这么拖着不痛不痒的也没意义,要想个解决办法。” “那他们怎么和钟……钟守礼同学一起?” 不能是暴露了吧? “你不知道吗?钟同学在菁年日报做兼职记者,好几篇反响很大的稿子都是他发表的,学生会那几个是和钟同学讨论,怎么才能在全国范围内让效益最大化。” 苏清雉挠挠额角,点了点头。 也没问钟淮廷什么时候就成了兼职记者。 他整理好东西,刚欲起身去学生会,那个袁知乙又回来了。 她递过一张纸,“同学,你把这个拿去油印,印两千份,费用回来找学生会报销。” 说的是命令的话,却不是命令的语气,大大方方的,也全然不会让人难受。 苏清雉接过粗略扫了一眼。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愤怒和不屈,以及中国民众正在遭受的压迫和剥削,写得很深刻,字字泣血。 “这是今天要发的传单?”苏清雉问。 “是啊。” “你写的?” “嗯,有什么问题吗?” 苏清雉顿了顿,努力把自己带入一个奋发向上的学生角色。 “我们这次运动,目的是动员民众反侵略、反屠杀。这个传单写的很好,但是例举了太多国外的案例,一是不能一味地去复制别国的成功;二呢,这些只有我们青年学生感兴趣的事,很难引起群众共鸣。” 话说到一半,苏清雉便偷瞄袁知乙的反应。 这女孩儿太一本正经了。 苏清雉对着她有些发怵,他其实不太会和女孩子沟通。 但袁知乙听的很认真。 她思索了一会儿,大概是采纳了苏清雉的建议。 “那你认为,我应该怎么改比较合适呢?”袁知乙问。 苏清雉偷偷握了个拳。 大概融入学生,是能唤醒岁月的,苏清雉看着他们,自己也好像也跟着燃烧了起来。 他接着说:“我们要的是鼓动,要的是热血,要的是觉醒,要的是警戒!” 他指着传单的第一段: “这里,我们就写,日本进犯以来对我国民众的所作所为,一桩桩一件件地罗列下来,劳苦群众水深火热,而汪伪政府又是如何不顾人民死活,唇亡齿寒,我们中国四万万百姓决不能成为亡国奴!或许以如今单薄的力量,或是由于侵略者的残酷镇压,到头来还是遭了一个失败。” 袁知乙眼睛亮亮的,她接下去:“但四万万同胞们,我们就将此妥协下去、失败下去吗?不!绝不!到敌人的后方去!把侵略者赶出境!最后的胜利,必将是中国的!” 袁知乙比苏清雉还要激动,她放下纸笔,“同学,你也读过《爱与革命》吗?”① 《爱与革命》因为过于尖锐超前的理论,被国民政府被列为禁书,苏清雉也只是无意中看过几眼,认同上面的一些话而已。 苏清雉环顾了下四周,才点头:“看过,我很赞同里面对于信仰与牺牲的描写,作者构造的世界观和大局观都很深刻,非常值得我们借鉴。” 袁知乙扬起头,眼里都是澎湃的神采。 “是,这是我今年读过最喜欢的书了。人民,是胜利之本,信念,是胜利之源。” 苏清雉没想到一个师范的学生,竟然会有这种思想觉悟,并非他来之前所以为的无脑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