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夜时不时便抬头朝他看过去。 温以瑾眼前蒙着一层白绫,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唇角微勾,也不戳破,只当做无知无觉。 他今日穿着一身青衣,比白衣少了分距离感,更加柔和,自殷玄夜的角度看来,阳光落在他身上,下颚线的轮廓线条覆着一层阴影,薄唇轻抿,如风光霁月。 他觉着脑袋发涨,浑身热乎乎的。 此时此刻的殷玄夜,还没察觉到自己的状态有何不对。 直至温以瑾听着他呼吸声越发的沉,到他面前,一探他额头,才发觉这烫得不寻常,立马让人去寻了太医来。 “陛下这是发热了。”李御医开着药,“昨夜可是着了凉?” “没有。”殷玄夜哑声道,“孤知道了,不必多说了。” 温以瑾知他是不想叫外人知晓,脸皮薄,他没有多说,只是在李御医离开时,送了他一程,向他讨了一些药,李御医行医多年,便是温以瑾不说内情,又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在宫中当值的,没有几个傻的。 他也没有多问,给了温以瑾一些特殊伤药,附赠了一盒软膏,温以瑾抿唇笑了笑:“多谢李御医。” “王爷客气了。”李御医道,“治病救人,本身便是臣的本职,王爷眼睛不便,便不用送了。” 温以瑾颔首,听着他脚步声远去,才唤来一旁的下人,让他领路。 他无需旁人搀扶,也能如履平地,步伐稳健。 房内,殷玄夜喝了药,心里是甜的,药也没有那么苦了。下人尽数退下去后,他问温以瑾:“你同李御医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温以瑾说,“不过是讨了一些药罢了。” “药?” 温以瑾拿出药,放在桌边,“我替你上药,你将衣服脱了。” 殷玄夜:“……” “知你脸皮薄,我什么都没说。”温以瑾道。 殷玄夜分不清是因脸上发热而滚烫,还是因他的话。 “……哦。” 殷玄夜以前还小时,一生病温以瑾就会在他身边陪着,而他病后,也比一般的时候要更粘人更软乎,现在长大了,也同那时一样。 时不时碰碰温以瑾的手背,或是靠在他身上,闻着他身上那浅淡的药香。 当天天都快黑了,殷玄夜也没有回宫的意思,颇有温以瑾不同他回去,他便不回去的架势,温以瑾总觉得,让他窝在这儿,委屈了。 他在府中也没有要紧事,便和他一同回宫。 两人坐上马车,马车里垫了软垫,温以瑾在一旁坐下,外面赶马车的下人甩了甩缰绳,马车走动了起来,“咕噜咕噜”的轮子滚动声响起。 没一会儿,殷玄夜便靠在了温以瑾身上哼唧,这儿难受,那也难受,总之就是浑身都不舒服。 温以瑾让他靠在了自己腿上,给他捏肩揉腰。 能比从前更为明目张胆的滋味,让殷玄夜尝到了好些甜头,原来关系再近一步,竟是这般的好。 两人回到了宫中,晚间殷玄夜也不用再找由头,哄骗温以瑾来他床上睡,沐浴时,也不用隔着那一扇屏风同他说话,而是一同共浴,只是面红耳赤,一直降不下温来。 温以瑾顺道带上了药,沐浴后便给殷玄夜上了药,没多折腾他。 几日过后,殷玄夜病好了,温以瑾的眼睛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他没告诉殷玄夜,捉弄了他两回。 那日他摘下蒙眼白绫时,眼前已然清清楚楚,殷玄夜问他时,他只说不觉光线刺眼了,但还是看不清,他没蒙眼,在殷玄夜直勾勾的盯着他看时,装作不知。 后头用晚膳时,殷玄夜亲手喂他喝粥,那模样甚是可爱,他没忍住,笑了出声,两人目光对上,随即便被他发现了他已经看得见的事。 殷玄夜想着这一天都事,羞赧得面上充血了一般。 “你戏弄孤!”他扔下勺子,用怒意掩盖羞涩。 温以瑾:“陛下莫气,臣只是想看看,平日里的陛下,在臣看不清时,是什么模样。” 殷玄夜:“你定然是在心里笑话孤。” “臣没有。”温以瑾道,“陛下若不信,臣只能将这心剖开给陛下瞧瞧了。” 他哄人似的,把碗放在他手里,“臣还饿着呢,陛下便不管臣了吗?” 殷玄夜对上他那双饱含笑意的眸子,气焰灭了半截,“看得见还要孤喂。” “臣便是喜欢。”温以瑾说。 殷玄夜:“……” 他嘴上嘀嘀咕咕,行动很诚实,只是一直被温以瑾注视着,耳垂的薄红怎么也消不下去,时而干涩舔唇,时而视线漂移。 心底本还有少许的遗憾,也都被温以瑾这调笑的举动给击散了,只余满心春池荡漾。 天气一点点的暖和了,步入了初夏,温以瑾眼睛恢复后,也回到了朝堂之上。 寅时,午门外众多官员站着, 同他相熟的同僚见他面色比从前好了许多,关心问候了两句,温以瑾都笑着应了回去,便是那来挑刺的,他回话也不温不火。 他在宫中住了这么些天,少不了被人知晓。 从四面八方投来了似有若无的视线,他在那处,侧耳倾听,留意到了些许的信息。 “摄政王回朝,这朝中,恐怕又要有变。” “吴大人小声些,隔墙有耳。” “呵,他摄政王都敢夜宿陛下寝宫,还怕人议论不成?” 他不怕旁人误会他“司马昭之心”,只担心风向会朝另一个方向去。 …… 两人关系转变后,私下相处也变了许多,他们在无人的地方尽情的厮混亲吻,常常待在一块,温以瑾有时会回府中,多数时候留在殷玄夜的寝宫。 在温以瑾回朝几日后,殷玄夜发现了他和从前有些不同,从前他很少会在朝堂上不留余地的驳回他的话,有何问题,亦或者见解不同,只会在私底下同他说,这几日上朝,却毫不留情。 这日亦是如此。 再次被温以瑾驳回话之后,他坐在高位上,垂眸往他那扫了过去。 二人方才争执过一番,朝中官员均数不敢出头,寂静无声的低头,只怕这战火殃及池鱼,他们已然能感觉到,上头那位已经是有些许愠色了,而温以瑾仿佛分毫不觉,依旧驳着他的话。 简直就像是将两人维持的平静表面撕碎了,露出了底下暗藏的波涛汹涌。 殷玄夜唇线绷直,咬了咬后槽牙,腮帮子鼓动。 一直到退朝时,朝中众人往外走去,殷玄夜挥着袖子离开。 一名头发发白的官员同温以瑾一块往外走,“摄政王,你又何必激怒陛下?” 温以瑾咳了两声,说:“不过是不同见地罢了,何谈激怒。” “从前也不见你是如此执拗不懂变通之人……”同僚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