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了吗?”指导完毕,穆秋峰问。 “……” 黎原微愣,很想继续点头,可对上师兄认真的眼神,却没法说谎。 穆秋峰见状,轻叹口气摇摇头,嘴角却溢着浅淡愉悦的笑意。 “我教你。” 话音刚落下,黎原执笔的手就被握住了。 他下意识想挣脱,这只手却引领着他在素白的画纸上挥洒起来。 “下笔前认真思考,下笔时却尽可能随意些……不要被束缚……” 一笔笔恣意的笔锋汇成庞博大气的明暗山脉,黎原不由地被画纸上的景色吸引,渐渐忘了挣脱。 远处,摇曳的茅草杆子后。 强子和阿超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彼此都懂的眼神,不约而同往后挪了挪屁股,甚至还搓了搓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 前方的陈醋厂又开工了。 明明攥紧拳头,却不出去制止那贴得过近的两人,自个生闷气,这不主动找虐? 不过…… 强子腹诽不断的同时,又远望平台上动作亲密的两人。 即便是他这种没啥恋爱经验的壮汉子,也能看出那年轻小子对夫人有意思,至于夫人的态度……有点暧昧啊。 难怪某人气得咬牙发抖,好可怜。 强子很是同情地摇头叹气。 就在这时,被他同情的男人的手机振动起来,登时让那双紧拧的不虞眉峰又紧皱三分。 盛檩浑身透着暴躁不耐烦,本不想接,瞥了眼屏幕上“盛旭东”三个大字,眼神微凝,还是接了。 “什么事?”很冷质的语调。 对面一听,立马来气,骂道:“臭小子,你什么语气!” 盛檩的目光依然紧锁着前方两道背影,这两人怎么还没分开,好烦躁。 “就这个语气,有事说事,不说挂了。” 只能靠怼自家老子,才能勉强消消气。 对面的呼吸略显急促,似乎更生气了,平复两秒后,用一口浑厚的男声说:“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上班?我要跟你妈去丹麦度假。” “上班?我不是每天都在上班?” “你小子少跟我装傻,我是说回来接管公司!” 那两人终于分开了,盛檩眼皮一颤,周身的冷意被风一吹淡去不少,也能稍微心平气和同他老子说上两句,“董事会的人没意见了?” 电话对面一声轻嗤:“那帮老家伙能有什么意见,他们还不是指望着分红,他们清楚得很,没人比你更合适这个位子……混小子,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要烦死这帮老东西了!” 后面这句话,才是真实想法吧。 盛檩垂了垂眸,对于重新接管公司确实有点心动,不过也就一点点而已。 “不回。”他眯起眼,深邃的瞳光继续锁住远处那道纤致身影,不禁勾起一抹兴味又欠打的笑意,“您要陪老妈,我还不是要陪我老婆。” 对面被这话哽了哽,很快反应过来:“你……你小子有个屁的老婆,不是已经离……” 不等那个词说完,盛檩很不尊老地掐断电话。 这通电话的时间,那个碍眼的男生终于回到自己的画架前,两人时不时说上两句话,刚才盘旋在盛檩头顶的青青绿意暂且散去一些。 就是不知,什么时候又会焕发生机。 还是要找个理由现身才是,可是怎么解释不久前还在家的自己瞬移过来这件事? 一时间,盛檩身上因为怼自家老爹带来的畅快气氛骤然变得凝重。 强子有所察觉,觑了眼老板紧绷而严肃的背影,拉着蹲在旁边的阿超又悄悄退了两步。 “超超,你说谈恋爱是不是会让人……”强子说得很小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阿超抿着唇笑。 陡然,强子眼睛瞪大,大骂一声:“卧槽!” 阿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登时也站了起来。 出于从前当兵的经历,两人没有耽误半秒立即跃出草丛,直奔下方平台。 强子边跑边指着左侧的小山坡:“快快,着火了!救火!” 一帮绘画的学生闻声纷纷回头,只见两个魁梧的壮汉从身后斜坡一路狂奔,再顺着一人所指的方向看去,霎时间,所有人都慌了神。 男生们反应最快,立马跑向着火的小山坡。 黎原也要迈腿往那边冲,却被穆秋峰一把攥紧胳膊:“别去!” 说罢把人扔给旁边的杜依依,自个跑过去。 众人担忧地望着燃火的山坡,并没发现刚才两个壮汉冲下来的斜坡也跑下来一个人。 好在山坡这处草木不丰,仅有满地枯草和几棵小树,加上强子的指挥,众人很快就把初发的山火扑灭。 从发现到灭火,仅仅五六分钟,强子却累得够呛,一脸黑灰,满身焚草,气喘吁吁地瘫在地上,阿超的情况也没好上多少,却仍在弯腰检查有没有可能复燃的地方。 “这么快就灭了,我还以为有多严重呢?” “可惜刚才没拍个照片,一会发个朋友圈吧!” “我也要发,真有意思,哈哈……” 经历过这场灭火的学生中,突然有三人嘻嘻哈哈谈论起来,似乎把刚才的救火当成一场惊险刺激的冒险。 强子一听,猛地坐起身,朝着三个开玩笑的男生,大骂道:“他妈的,你们笑个屁!” 他一身腱子肉,脸上沾着黑灰,衬得眼神格外凶厉。 这股骇人的气势霎时将周围的学生震住,尤其乱开玩笑的三个男生梗着脖颈,涨红了脸。 场面一度很尴尬,鸦雀无声。 蓦地,一道清润的嗓音打破凝固的气氛:“……强子?” 黎原一直被杜依依死死拽着,等到火势扑灭才同其他人靠近着火的地方,方才他就觉得冲下山的两人很熟悉。 此时看看几米外阿超,心里顷刻升起些许怪异,却又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禁不住往被烧去一片枯草的山坡上寻去,下一瞬,便见一个无比熟悉的高大身影从山坡的后方出现。 距离太远,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看见沾了枯草灰烬的衬衫裤子,以及一件被火焰燃卷了边的西装外套。 眸中闪过担忧,黎原忍不住想要上前去,却被杜依依拉了下:“没事,他看起来没事。” 盛檩确实没什么事,衣裤上虽有不少黑灰,整体上看来却只是脏乱了一点,西装外套则是用来扑打火苗时烧着的。 察觉到山坡脚下的那道目光,他立即加快步伐,一边走来一边递给黎原一个安抚的眼神。 到了众人面前,盛檩没立即开口,先拍了拍还坐在地上生气的强子的肩,才扫视面前一个个面容青春而稚嫩的学生,冷冷道:“谁负责烧的火。” 他的神色冷然,没有方才骂人的壮汉可怕,却给人不容反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