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拿了一把伞。 看着温年视线落在这伞上,张诚冲他一笑:“司机车停在对面,我就只拿一把伞,将就一下?” 两人撑着一把伞走了两步路,张诚一手撑着伞,一手处理手机邮件,有意无意让温年半边肩膀淋在雨里。 温年破天荒笑了下。 之前他还在想,明明可以停在地下室,为什么偏偏停在这,原来是因为这个。 温年停下脚步,走到保安处,借了把伞:“走吧。” 张诚在雨中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跟上。 上了车,张诚装作处理完公事,从手机上抬起头。 “我看你身上有点水,擦擦吧,别感冒了。”说着,递过一条毛巾来。 温年没接。 他自顾自抬手,擦了擦肩膀处的水珠,说:“其实道闸没坏吧。” 张诚:“……” “说、说什么呢。”张诚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真坏了,要是不信,让司机现在开过去?” 说这话的时候,张诚心里也止不住打鼓,可好在车已经开出了电视台园区,眼前是直行车道,要想回去,就得绕一圈,温年应该知道。 哪怕是前排的司机,都能感觉到氛围不对,明明外头下着雨,可车里头紧绷到像是只要一点火星子,就能点起来,紧张感逼得他放慢了车速。 被车辆一个一个甩在身后的路灯闪过车窗,形成无数明晦交替的光线,映在温年脸上。 “你做这些,沈寒知道吗。” 温年的声音仿佛这七月夜雨,当头淋下来。 张诚脑袋嗡的一响。 “当然知道啊,都是助理的本分嘛,”张诚打着哈哈,强装镇定,全然不知他手中的毛巾已被攥成皱巴的一团,“我们的工作就是帮艺人……” 温年出声,打断他的话:“我不是艺人。” “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 他的声音很淡,很轻,却一下子掐住了张诚的喉咙。 温年抽了几张纸巾,擦干手臂上残存的雨水:“你说的这些,做的这些,对我没任何实质影响,最多只是花了点时间等,淋了点雨……如果你觉得花了点时间等,淋了点雨也算影响的话。” 张诚无话可说。 就连司机都没想到,温年会这么直白地将所有事情摆在台面上。 莫名的不安翻涌而上,张诚下意识抬头,温年眼里是令人心惊的冷静。 “那你说这些干什么。”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已经有点嘶哑。 温年:“因为你是沈寒的助理。” 张诚:“……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这些事你做过几次,你可以不考虑你自己,”温年把湿纸巾扔进垃圾桶,抬头,“但做事前,你最好能想想沈寒。” 这是温年自上车后,第一次抬头看他。 “这就是寒哥的意思。”张诚梗着脖子说。 “好,那要我现在给他打电话吗。” 张诚:“……” 张诚忽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想起那天,经纪人给他打电话,因为赶着登机,只匆匆说了两句就挂了,他说温年缺个助理,让他去照顾一段时间,还说是寒哥的意思。 照顾……不就是? 可是现在,他突然摸不准了。 如果寒哥不是这个意思呢? 张诚忽然抖了一下,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 温年偏头,看着窗外的雨:“沈寒经纪人知道这些事吗?” 张诚许久才缓过一点身来,摇头:“不知道。” 从头到尾,只是他自作主张,自以为心思活泛,自以为听懂了那些潜台词,甚至……还想等事情办成了,拿这事邀功。 窗外雨渐渐小了,又停。 没人再说话。 直到车停在别墅外头。 张诚犹豫着要不要起来送一下,温年已经拿过那把伞——向保安处借的伞,起身。 张诚这才发现,从开始到现在,温年都没有用过他准备的东西,伞、水、毛巾,都没有……就好像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张诚想伸手替他开门,门已经被温年自己拉开。 外头似乎又飘了点雨丝,温年撑伞,下车,再转身看他。 张诚咽了口口水:“还…有事吗?” 温年看了眼驾驶位上的司机:“明天让师傅休息吧。” 张诚脸上青白。 他自然听懂了温年话里的意思,他这是被“辞退”了。 挣扎良久,他还是开了口:“寒哥那边……” 温年直截了当:“我会跟他说的,我不需要助理。” 这是…不会把自己做的这些事告诉寒哥的意思? 张诚感激看他。 温年站在街灯的阴影下:“不用这么看我,不是因为你。” “我不想让沈寒知道这些事。” 说不定会哭。 “但你必须告知经纪人,”温年顿了下,“如果你不想让沈老师知道的话。” 他听许一新说过,沈寒的经纪人跟过付临一段时间。 张诚手一抖,脸色灰败,点头。 在门关上的瞬间,温年听到一句:“这两天的事……对不住了。” 温年沿着路往回走。 雨后空气湿润,隐约中还能闻到爬藤月季的气味,很淡,但因为以前学校门口也开了一墙,气味很熟悉。 推开别墅的木门,看清里头的景象,温年怔在原地。 灯火通明的别墅,偌大的客厅却没有一个人,许一新他们都站在二楼阳台的位置,几乎是猫着腰趴在护栏边上,极其小心地往下看。 天上下着细密的雨丝,庭院宽大的遮阳罗马伞下,沈淮景和沈寒站在那里。 听到木门的动静,所有人偏过头来。 温年:“。” 温年撑伞走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气氛似乎更加凝滞了。 二楼的许一新他们更是朝他拼命摆手,让他不要过去,赶紧上楼。 温年:“?” “怎么——”温年所有话咽了回去。 因为他看到了沈寒通红的眼睛,像是在哭。 温年:“……” 沈淮景把温年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视线最终定在他被雨淋湿的肩头。 沉默片刻,说:“进屋吧。” “回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声音有些无奈,又轻淡得不像话。 温年没见过沈淮景这个样子。 在那人转身的瞬间,下意识一伸手,毫无准备地扯住了他的衣角。 沈淮景停下步子,转身看他。 “下雨了。”温年把伞递过去。 “几步路就到。”沈淮景语气多了点笑意。 温年坚持:“也不近。” 伞往这边又递了点。 沈淮景眼眸微敛,从他那里接过伞。 温年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