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舟离开,紫韵也去给赵瑾与唐韫修收拾今夜的床铺被褥,原地便只剩下公主驸马二人,林知府给两人派遣的人站在好一段距离之外,听不见两人谈话的内容。 唐韫修率先打破沉寂:“殿下总是让我觉得惊喜。” 原本看见赵瑾看医书,唐韫修只当她是有兴趣,只是如今看来,似乎不止是如此。 “驸马也让本宫觉得惊喜。”赵瑾照葫芦画瓢回了这样一句。 如她所想的那样,朝夕相处的两个人,有些事情是很难瞒下去的,尤其唐韫修如今不过是一介闲散驸马爷,皇帝连个清闲的官职也没给妹夫安排,可见他平日里有多闲,然而驸马几乎每日都有段时间不在府上,若说他约了从前的狐朋狗友,偏偏驸马此人足够粘人,连之前别人相邀逛青楼都要拉上夫人。 这对年轻的小夫妻几乎每夜都宿在一起,甜甜腻腻的模样,与其他驸马待公主的态度尽然不同,唐韫修每日殿下长殿下短,倒不见他真有这般恭敬,年纪轻轻,夜里闹人得很。 然而赵瑾本人平日里也不是多主动的人,唐韫修这番算是掌握住了公主的喜好,她喜欢主动的人。 队伍来到临岳城的第一天,救人的主力军主要是军队,真正留在赵瑾和唐韫修这边保护他们的其实不多。 几百的士兵加上上百的大夫,竟然还是不够用。 “殿下,赶这么多天路了,你快休息会儿吧。”紫韵心疼道。 她一开始也只当自家公主与驸马只是想去江南玩一趟,结果一出发,行进的速度是越来越快,直到发现队伍越来越壮大,天气也越来越不对劲,这种天气怎么适合出去游玩? 直到那时候,紫韵才从自家公主口中知道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竟然是为了赈灾,说句实话,紫韵从来没想到这样的字眼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会出现在她的主子身上。 路途遥远,紫韵小姑娘愣是幻灭了许久才接受这个事实,殿下并没有开玩笑,南方这一带确实在闹水灾,后来他们所到之处,皆是流离失所,触目惊心。 紫韵觉得,也只到这里了, 她这个尊贵的主子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哪怕当初在甘华寺清修那两年,也过得清闲,陛下与太后娘娘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人来送点东西,生怕公主过得不好。 只是赵瑾没有听她的去休息,反而是转过头来道:“紫韵,你带上同行的几个侍女一起去山上的寺庙分发粮食吧。” 紫韵愣了一下:“殿下,那你呢?” 赵瑾面色不改:“我与驸马有事,你不用跟着。” 紫韵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她是华烁公主的贴身婢女,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离开的时候,如今在灾区,她更应该寸步不离才是,怎么能离开? “殿下,奴婢得跟着你啊。”小姑娘一副“天塌了”的模样,赵瑾都怕她能立刻哭出来。 赵瑾语气里略带了些无奈:“别担心,我与驸马只是出去看看而已,并没有什么危险。” 紫韵小姑娘这时候还是天真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其实没能完全认清自己的主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当然不会觉得自家殿下会主动去什么危险的地方。 她的主子可是武朝最尊贵的嫡长公主,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姑娘,就连陛下与太后都不舍得如何训斥的妹妹与女儿。 赵瑾三言两语便将小姑娘给哄好了,然后将人忽悠去了山上。 身后的驸马幽幽来了一句:“殿下等下是不是也要将我哄去别的地方?” 赵瑾:“……” 她转头,面无表情道:“你负责保护我。” 说着还补充了一句:“寸步不离。” 唐韫修:“遵命。” 显而易见,驸马爷爽了。 外面的雨便小了,但就这么走出去身上的行头肯定会再一次湿透,这不可避免,赵瑾与唐韫修一人撑了一把伞,走出去时遭到了衙役的阻挠,“殿下恕罪,林大人吩咐我等要保护好您与驸马的安危,安全起见,还请公主与驸马不要离开衙门。” 这话一听两人便明白,这是怕他们夫妻两个出门添乱呢。 毕竟是公主与驸马,哪怕只是磕着碰着,在临岳城里,那也是他们的责任,这让衙役们如何能不小心对待? 若赵瑾和唐韫修真出了什么事,他们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这种时候,当然是让这两个祖宗老老实实呆在衙门内最好不过了,就算等下情况有变,他们也能及时撤离。 “本宫想出去看看不可以吗?”赵瑾淡淡问。 衙役的脸色变得难看了些,“殿下,这也是为了您与驸马的安全着想。”衙役的话不无道理,只是却左右不了两个下定决心的人。 “你们也一起跟着吧,”赵瑾道,“不管出什么事,有本宫在,怕什么?” 有你在才更让人害怕。 这话听着就让人觉得不安,然而胳膊毕竟拧不过大腿,赵瑾与唐韫修两个人看起来丝毫不惜命。 “救下来的灾民都安置在什么地方,带本宫去看看。” 衙役闻言松了一口气,好歹还只是去看伤员,若是要去看捞人,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要被冲走的那个。 “回殿下,受伤比较轻的伤员如今都已经安置在山上寺庙,您与驸马要一起去看看吗?” 若是上山倒也好办,山上反而比衙门这边还要安全些,要是这两个祖宗愿意上山,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然后他们就听见赵瑾道:“那便劳烦几位带本宫与驸马去看看重伤的百姓了。” 衙役们:“……” 这一届皇亲国戚也太难带了吧! 其中一名衙役还想挣扎一下:“殿下,那处伤员众多,环境比较脏乱,您金枝玉叶,怕冲撞了您二位贵人。” 赵瑾脸色不变:“无妨,本宫受陛下旨意前来,怎么,还使唤不动你们几个吗?” 皇帝都搬出来了,衙役们哪敢不从? 赵瑾与唐韫修夫妻俩便跟着几位衙役走进了密密麻麻的雨幕当中,两人各撑一把伞,即便如此,溅起来的雨水也很快将两人的衣摆打湿,刚刚换上的衣服,又好像全然白换了。 安置重伤病员的地方离衙门并不远,毕竟也只有这一片地势足够高,还能暂时安置人,有些重伤员根本没办法在这种天气下转移到山上,因此只能够安置在这样一幢房子里,里面连御寒的衣物都不太够,生不起火,伤员们冻的瑟瑟发抖。 哪怕是南方,这种雨天,温度也降得厉害。 赵瑾与唐韫修一进门,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各种难以描述的味道,地上阴冷潮湿,还混杂着许多泥沙与血渍,阴暗的角落里蜷缩着不少人,身上的衣裳有些还是似的,横横竖竖躺了许多人,有不少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