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幽暗的地下室里,他等不来傅言归的半句回应,也再等不来初阳升起。 第40章 贺礼 傅言归直到离开都没说一个字。 地下室静默得让人发慌。任意把脸埋在膝盖里,由最开始尝试着挽回到最后放弃,不过几息之间。 他放弃得太快,没有像往常那样自我纠结和疑惑,因为他了解傅言归,就像了解自己。 之后他在地下室过了两个晚上,傅言归没再来,送饭的是维克多。任意不知道它怎么从三楼到了地下室。期间维克多试着和他说话,叫他的名字,他都没什么反应,饭也吃得很少。 第三个晚上,地下室的门打开,是梁都站在外面。 任意很顺从地换上梁都带来的衣服,一件蓝色毛衣,一条米色长裤。梁都一直站在门外,等他穿好衣服才转过身。 任意走到门口,梁都从角柜上拿过那只蓝色脚环,蹲下,扣在脚腕原来的位置。角柜上还放着一把基因手铐,银色的,任意伸出手,梁都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扣住了那两只伶仃手腕。 “走吧。”梁都说着,转过身在前面带路。期间没说多余的话。 外面的路灯全开着,廊前停着两辆黑色轿车。司机站在门侧,给任意拉开前面那辆车的后门。任意坐进去,左手边坐着傅言归。 前两天去梁家赴宴的场景和当下重合,两人也是分坐在座位两端,傅言归起了逗弄的心思,任意回怼了一句。那天大概是他们距离破镜重圆最近的一次,至少在任意看来,隐含的期待和喜悦已渐渐成型。 他过了开心的几天,甚至感觉这辈子从未这么开心过,之后又被迅速打入地狱。 傅言归在任意坐进来时,看了他一眼,之后就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任意双腿双手都放得很好,表情看起来很平静,没再像之前那样有愤怒或绝望的情绪出现。只是细看的话,他眼底有一点空茫,眼神也始终无法聚焦到某个点上。 车厢内沉默的空气犹如实质,让人如坐针毡。司机连踩着几个黄灯过路口,将车子开得飞快,五十分钟后,车子穿越大半个首都,驶入半山腰一栋别墅。 任意跟着傅言归下车,穿过走廊,来到大厅。来宾不多,三三两两坐着,大厅中间有拍卖师在介绍展品。 任意扫了一眼,是一幅油画,黑白红几种颜色交织在一起,他看不懂,只觉得那颜色厚重混乱得让人喘不上气来。 有侍者过来跟傅言归说话,请他上三楼。傅言归走出一步,回头发现任意正盯着那幅油画发愣。傅言归停下脚步,没叫他,只是静静看着他。 任意很快觉察到停在他身上的目光,木愣愣看过来,立刻又垂下眼,跟上傅言归。 陆未晞站在三楼一间包厢里,等傅言归走近了,便迎上前。两人没握手,也没寒暄,陆未晞的视线越过傅言归,落在后面的任意身上,隐含笑意。 时间接近零点,傅言归将手搭在任意后背,稍用力,将他往陆未晞跟前推了推。 “难得之货,不贵,做贺礼正好。” 包厢很大,两排相对的沙发中间是一个类似于小舞池的宽阔空间。傅言归声音不高,但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陆未晞和他的人坐在一侧,另一侧坐着傅言归。 任意在众人注视下,站在沙发中间的空地上,脑子里突然闪过第九区小舞台上那个被凌虐的omega。 陆未晞目光落在任意脸上。他垂着眼,过长的睫毛在眼圈下打下一簇阴影,脸色很白。微微驮着肩,初见时那股挺秀的劲儿已经没了。 他独自站在那块空间里,像是长在寂寂平原上的一棵枯树,枝叶落光了,树根也即将枯死。 陆未晞冲着傅言归说话,视线却一直没从任意身上离开,从头扫到脚,然后不明所以地笑了笑。 “这么谨慎?” 任意脚上带着追踪脚环,双手交握垂于身前,虽然过长的袖子将手腕遮住了,但依然能看见基因手铐的轮廓。 傅言归语气平常:“陆大校应该调查过了吧,3S级omega,就算拔了牙,也会咬人,小心点好。” 陆未晞眉毛挑了挑,做了一个捡到宝的表情:“神枪手,珍稀信息素,长得也好看,这么一个宝贝,让傅会长割爱了。” 傅言归坐着没动,嘴角扯了个笑,算是回应。 陆未晞冲身边人使了个眼色,秘书左烬提着一个小型密码箱走出来。另一边,梁都站起来,迎了两步。两人就在任意身边不远处完成交接。 这时候,傅言归突然开口说:“陆大校,选举人票已经落后十二票,你不用担心了。” 傅言归的普选票和陆未晞差距很小,很难做手脚,最关键的选举人票却是可以运作的。新联盟国有十三个区,每个区根据人数不同,拥有选举人票三到六张不等。傅言归已经给两个支持他的区发了密函,让他们在最后的公投中改投陆未晞 。如今公投还差几分钟结束,傅言归再无反转可能。 话一出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傅言归那里,是以没人发现,梁都做了一个极不显眼的动作——他和左烬擦肩时,右手动了动,将什么东西塞进了对方口袋。 等检查完密码箱里的东西,梁都冲傅言归点点头。 傅言归便站起来,信步走到任意跟前。当着陆未晞的面,他将任意的衣袖往上挽了挽,手铐冰凉,腕上也凉。指腹划过任意薄似透明的肌肤,感受到青色血管微弱地跳动着,随后停在基因锁暗扣上。 咔哒一声轻响,手铐开了。 傅言归将手铐扔到地上,很淡地看了任意一眼,随后蹲下身,手指再次抚上脚环。 他蹲下给任意解开脚环的时候,单膝向下,双手放在任意脚腕上,从远处看不像是解开枷锁,倒像是在整理爱人的裤脚,让人莫名有种郑重的珍惜感。他停顿的时间很短,面色平静,波澜不惊,将脚环解开之后也扔到一边。 期间任意一直垂着头,细长的脖颈弯着,没看过在场任何一个人。 只有傅言归知道,他手指拂过任意脚腕的时候,那人很轻地抖了一下。 左烬随后拿了新的脚环和基因手铐过来——那里面录入了陆未晞的指纹,预示着只有他能打开,也预示着任意换了新的主人——重新将任意的手腕和脚腕扣好。 直到此时,任意低垂的睫毛才颤了颤,眼珠也跟着缓缓转动了一下。然后机械地被左烬带到陆未晞那一方的沙发角落里,坐下了。 陆未晞眼神跟过来,扫了任意一眼。不急,人既然来了,就慢慢调教,总不至于比藏獒还难驯。 他其实是个不婚主义者,之前的婚姻是迫于形势,之后对组织新的一段婚姻也没任何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