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用这个,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凌游 医师:不着急,想说什么都可以。晚饭吃了吗? 患者:吃了半碗面,因为动不动就头晕,吃不下太多,会恶心想吐。 凌游 医师:不头晕的时候也吃不下么? 患者:吃得很少,不知道为什么,以前还挺喜欢和朋友们约饭,或者看美食探店,现在没兴趣了。 凌游 医师:你的心情低落是持续存在的,还是偶尔也有开心的时候? 患者:哪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凌医生,我想不通。 凌游 医师:什么事情想不通,可以告诉我吗? 患者:那天,本来是不会遇到车祸的,我看到一个老人过马路,绿灯很短,他走得很慢,刚走到一半就闪着要变红灯了。我当时骑电动车,就跟着他慢下来,在他旁边陪他,跟那边开车的人挥手示意了一下,就停了这么一小会儿,结果被后面开过来的车撞了。其实我当时要是骑过去也就过去了,没这些事了。 凌游 医师:你没有做错,你的善意也没错,是意外。 患者:我是个特别平凡的人,没什么崇高的追求,当初考研是因为不知道做什么工作。我很容易紧张,就想找个安稳的,压力不太大的工作,忙一点没关系,安稳就好,做个普普通通的人。我不是个坏人,我对这个世界是心存善念的,而且很怕给别人添麻烦。刚开始听不到的时候特别害怕,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我连恋爱都没谈过,为什么会出这种事,我想不通为什么是我,凭什么是我。 凌游 医师:我理解听不到的时候心里有多害怕,世界一片空白,只有你孤身一人。但你的情况还好,听力经过治疗是可以恢复的,这一点要有信心。别怕时间长,你要知道,最终是会好转的,目标就在那里,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我们都会遇到很多意外,也许在你的人生中,这就是最大的那一场,过去了,以后都会越来越好。 患者:不只是受伤的事。刚开始的时候,事故责任认定,我因为是骑车的,没有下来推行,所以不能算是行人,要负次要责任,我心里特别不能接受,怎么会这样,后来申请复核,又找律师折腾了很久。住院那段时间,因为手续流程很麻烦,很想放弃,又不甘心,不想认输,心情就特别糟糕。出院之后,还是听不清,什么都不想做,只能睡觉,一睡着又会做各种奇怪的梦,有时候也能做到好梦,梦到我又能听见了,梦到我去看演唱会了,这种梦醒了更难受,会哭很久,止都止不住。凌医生,我是不是得了抑郁症? 凌游 医师:目前是抑郁状态,但确诊还需要做专业评估,在医院门诊。 患者:一定要去医院吗? 凌游 医师:线上问诊毕竟不能作为诊断依据,要做专业的量表测评,如果你想要聊聊天可以随时找我,但确诊或者说需要药物干预治疗,那就必须要去门诊了。 患者:好的。 凌游 医师:你现在一个人住吗? 患者:对的,住教职工宿舍。 凌游 医师:如果身体允许,可以出去走走,约朋友,独处时间太长,是会影响心情的,有人陪会好很多。 患者:我知道了,谢谢您。 凌游因为请了长假,他的时间和杨亚桐比起来,似乎慢了很多。病情好转,他渐渐脱离病人这个身份,甚至重新开始跑步,只是有天跑了十公里,回家又出现心慌耳聋的症状,才不敢急进,选择慢慢来,渐渐的,他的心似乎也慢了下来。 终于等到一个杨亚桐休息的周末,这天,他骑了李靖的摩托车,要载着凌游出去兜风。 凌游本能地拒绝:“这大冷的天出去吹风是不是显得咱们智商不足。” “没有很冷,上次给你买的皮夹克和靴子正好能穿,你现在的发型,配这套真是帅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明知是信口胡诌,凌游还是觉得要对得起古人和来者,顺着他的意思,老老实实穿好,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等他扎头发。 杨亚桐对捯饬他的半长发型已经很顺手了,他聪明,不光是学习考试,任何事情都学得很快,起初是跟发型师学,后来发展到他看一眼图片,就能复刻出大致的样子。 凌游喜欢这样的时刻,两个人恰到好处的亲密,杨亚桐在他头顶讲一些医院见闻,大多都是有趣的事,讲他又学到了什么,遇到了多可爱的小孩,偶尔也有糟心的,陪着他一起表示愤慨,就能让他重新开心起来。他大概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时间被拉长了,杨亚桐在的时候,时间走得不着痕迹,杨亚桐一出门,这个房间就寂寥了下来。 摩托车开出没多远,他侧过头喊了一句:“凌游你要掐死我么?松开点儿!” 凌游反而用了更大的力气抱住他的腰:“你骑太快我害怕。” “好好说话!别逼我踹你下去。” “我想再听听你的心跳声。” 杨亚桐不说话了,甚至为了满足他似的,加快了速度,同时加快的,还有他的心率。凌游的耳朵贴着他的背,断定这就是他为自己而心动。 “冷么?”杨亚桐大声问。 “不冷!” 怎么可能冷呢,摩托车从跨海大桥上疾驰而过,凌游有一种飞翔的错觉,明明出门前才喝了小半瓶水,此时竟渴了,嘴里干涩燥热。他闭着眼,呼吸缓慢加速,幸好耳边有簌簌风声,不然凌游说不定能听见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挣扎着突围而出的声音。 天阴,刚过五点半,夜色就聚拢过来,逐渐稠密,路灯依次亮起,像海浪,也像一支旋律,摩托车在车流中穿梭,左摇右摆的,凌游心里似乎也跟着这样的节奏,响起了一支曲。 停在购物中心楼下,杨亚桐说:“还好骑车来的,不然周末一定找不到停车位。”说罢,见凌游愣愣的,问:“怎么了?不舒服?” “没。”凌游深吸一口气,“骑车还挺刺激。” “是吧,那咱们也买一辆,回头你也去考个D照。” 凌游点头,貌似无意地牵过他的手:“想吃什么?” 杨亚桐四下张望:“干嘛呀,大庭广众的。” 凌游故意紧闭着嘴,也不看他,执意牵着,藏在背后,就好像后面没人能看见似的,欲盖弥彰。 杨亚桐假意挣脱,却被他越攥越紧,他夸张地叫:“断了断了要拽断了!” 凌游刚一松手,杨亚桐便蹦出三尺远,手伸进外套口袋,故意跟他保持距离,凌游又去抢,抢不过就干脆也伸进他的口袋,一只口袋装了三只手,扯得杨亚桐的衣服都歪到了一边。 他们低声吵吵着“多大个人了还这么幼稚”,“你喜欢幼稚的人显然自己也成熟不到哪儿去”,一抬头遇到两个人,是闻筝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