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次她耍了点小聪明。 为了来见她。 处心积虑来见她。 季知节,你终于后悔了么? 季知节听她的语气不像是生气,却像是在感慨,唇角又弯起一道弧度,“娱乐圈待久了,总要学聪明一点。” “被人算计过?”沈觉夏的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情绪。 韫韫是在关心她,她果然不是真的讨厌她。 季知节心里的小人笑得疯狂,笑声都快要吵到其他器官了。面上却仍笑得克制,轻轻点头,“不止一次呢。”眼眸愈弯。 她还学会卖惨了。 沈觉夏此刻的心情像那酱油混进了糖,又倒了些柠檬汁,数味杂陈。 事实证明,她既烦季知节的愚善、不长心眼,又生气于她非要信那孔夫子的“人性本善”,到头来却只能靠在别人那里吃一堑才能长一智。 “意料之中的事,处心积虑见到了,然后呢?你就想说这些?” 季知节捏紧拳头似乎在做什么心里建设,片刻便松开,“在过去几年的时间里,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讨厌我。” 虽然做好了心里建设,但后面几个字讲出来仍旧有些艰难。 她问得这样直白,让沈觉夏又想起那年的事。 那年听见季知节说不想让她当妹妹,沈觉夏虽然生气愤怒但还是给她找了一万个理由,试图证明她不是因为不喜欢她才不想让她当妹妹。 比如,万一她就想跟她做好朋友,不喜欢有姐妹呢?或者是因为她不喜欢重组家庭?还是她怕自己分走她爸爸的爱? 虽然这些理由都很牵强,但是万一呢? 可后来季知节与她日渐远离,还与她的好友举止亲密,亲手毫不留情地打碎她的梦境,直接坐实了她是因为不喜欢她才不接受她当妹妹的事实。 她一直在演,直到有一天发现,这个被她演得有多喜欢的人真要成她妹妹了,才一举揭露真相,不演了。 季知节之前演出来对她的好也有了合理的解释:季知节因为喜欢她的好朋友,即使不喜欢她也对她好——所谓爱屋及乌。或者,她想靠她接近她的好朋友。 可她们曾经经历过那么多难忘时刻,那些欢笑与泪水也都是演的么? 这事要是抛给旁人,可能是不会相信的。但是沈觉夏不同—— 她此前已然见过一个像季知节这样会演的人。 所谓物极必反,所谓空中楼阁,名曰幸福的大厦倾倒在一夜之间。 她起初也是不信的,可当一切事实摆在眼前时她不得不信。 她哭得歇斯底里、哭到休克也不得不信。 詹宇生爱她是假的,爱钱爱权却是真的。家庭幸福是假的,他在陪她演戏才是真的。 妈妈早就发现他出轨,收集好了他转移公司财产的证据。只是因为沈觉夏跟爸爸关系太好太亲近,怕离婚后女儿不跟她才一直瞒着她,演出家里一派祥和的样子。 沈觉夏经常在想,要是她当年没有发现那条手链,他们是不是要瞒她一辈子? 让她一辈子活在他们制造的梦境里,她仍旧是詹觉夏,仍旧是那个世界上最幸福快乐的小孩。 季知节见她面色愈发暗沉,不知她是想起了什么,轻声唤她:“韫韫?” 沈觉夏回过神来,看着她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这是她重逢以来第一次认真看她、用心看她。 季知节脸上的妆容精致得体,身上的晚香玉香气持续扩散。 沈觉夏轻轻阖上眼,又猝地睁开,终是开口:“季知节,你为什么不要我当你妹妹?” 语气平静的,像是不带任何情绪的。 平静有时比歇斯底里更可怕。 季知节的心脏骤然收紧,又松开,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她当年听到了?只听到了那一句话吗? 季知节感觉脑中亮起一盏灯,此前一切不寻常都因此有了合理的解释。 韫韫是因为这句话以为自己不喜欢她,所以才会讨厌她。 季知节半天不说话,怕是就如自己心中所想罢。 不想听了。 沈觉夏微不可察地叹了声气,随即起身,朝楼梯走,“季知节,你走吧。” 她只给季知节留了个背影,季知节看不知她的脸。 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季知节可以肯定的是,她失望了。 季知节起身急忙开口,“韫韫,我不想让你当我妹妹,是因为。” 沈觉夏忽而脚步一顿。 “我想跟你建立其他的亲密关系。” 这又是什么怪话。 沈觉夏转过身来看她,“什么?” “除姐妹以外的亲密关系。”季知节的唇角彻底放平,望向她的眼里毫无生气。——季影后的演技在此刻销声匿迹,名为得体的伪装尽数卸下。 说了跟没说一样。 忽而不想听她狡辩了,沈觉夏转身抬起步子就要走,还没几步便感觉那阵晚香玉香气缠了上来—— 季知节轻轻拉住她的手。 沈觉夏垂眸看向她戴着佛珠的手腕,轻甩开,却止住了步伐。 季知节没在意被她甩开,轻声问她:“你当年听到了对吗?” 沈觉夏眼睫微颤,没有回头,只淡淡一句:“我就问问,没别的意思。” 季左右而言他。 季知节心中已然明了,她当年就是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