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不少娘子道:“陛下怀中抱着的,是……牌位?” 云烟抬眸,眯着眼睛努力去看?。 已经?有了些距离,她只能看?到一个虚影,隆重的朝服上?,立着一个黑色的牌位。 明明是夏季白日,云烟却分外觉得心?凉,身上?出了些虚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听?着忽远忽近的声音议论道:“你还不知?么?陛下待原来的侧妃情?深,将其封了皇后,明昭皇后,听?这封号。” 旁边那个书生又道:“大庭广众之下议论君王,你们好大的胆子。” “陛下自?个儿?都不介意咱们说,”一小娘子壮着胆子顶回去,“听?说陛下在皇后灵前守了好几日,不食不饮,形如枯木。” “你都说了是听?说,从何处听?说?” “坊间都这么说的,”那娘子道:“陛下真是深情?,后宫也未封别家娘子,若皇后还在就好了,能与陛下相守一生,多好呀。” “但还不是……” 那书生止住自?己有可能说出的大不韪的话,道:“就哄哄你们这些小娘子好了,也就你们小姑娘信这些情?啊爱的。陛下决策自?有深意。” “什么深意?” 云烟也侧耳听?着,方才的不适随着车辇的远去好了些,靠近他们,像是在听?坊间八卦。 “陛下亲自?打下北凉,皇后也是北凉人。但如今凉州那边还乱着,这才几年?我?猜想吧,陛下定时为了安抚凉州百姓,让他们北凉血脉早日臣服于我?大秦。这才像帝王的样?子。” 那书生颇为自?傲,像是一副知?道内情?的模样?。 云烟听?谁说都觉得对,头都大了,倒听?一道声音讲:“不过陛下待北凉人好,不管是因为皇后,还是想要收复势力,起码都造福于百姓。多少凉州人士早年在北凉民不聊生,如今到了我?大秦安居乐业的?这位娘子,我?看?你也是北凉样?貌,想来也是北凉人吧?你说,是也不是?” 云烟入京城后,确实瞧见不少凉州特色的商铺,还有一些北凉人能正?常地在坊市中行商,她看?着极为亲切,听?到这些都是陛下的举措,当即点头,“是,陛下英明。” 周边的群众都开心?起来,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谁会不愉快呢? 百姓们继续欢呼,云烟跟着刘婶子去府衙上?看?望儿?子,顺便去找季长川。 也不知?道他在何处,她跟着刘婶子漫无边际地寻,终于找到了刘家小郎君。 小郎吃着家中带来的饼,身上?的衣衫全然汗湿,瞧见阿娘身边跟着个仙女儿?似的姐姐,不由得定睛细看?。 “瞧什么瞧,”刘婶子一拍他脑袋,“这是咱隔壁刚搬来几日的云娘子,你整日不着家,自?是不知?。今日也是来找她郎君的。你当她这样?的娘子看?得起你呢,收收眼睛吃你的吧!” 听?到这样?貌美的娘子有了郎君,刘家小郎只好叹气,半晌又打起精神,“云姐姐,你家郎君在何处任职?今日城中人多,戒备也严,咱们不好乱走的,你告知?我?,我?去帮你寻他。” 云烟想着也好,人太多吵得她脑袋疼,将六郎告知?于她的性命职位都一一告知?了他。 刘家小郎听?了一遍,想了想,道:“姐姐在这儿?等着吧,我?去帮你多问问。” 云烟点头,“多谢你。” 她笑起来,灿若朝霞,看?得刘家小郎恨不得马上?冲出去帮她寻到夫君。 刘家婶子和她在附近转了转,没有远走,陛下的车马早已进宫,但坊间还是流传着他抱着皇后牌位,一同接受百姓恭祝之事。 云烟忽然想到,他若真是钟情?于皇后,那听?着百姓一遍遍高?呼着皇后千岁,该多伤心?啊。 她扯了扯唇角,忽然觉得有些笑不出来,像是自?己也很伤心?一般。 没过一会儿?,听?见方才熟悉的声音。 刘家小郎气喘吁吁跑过来,看?着她,摇了摇头。 云烟等着他顺顺气,之后才道:“如何了?若是难寻便罢了,你自?己的事要紧。” “不是这个,”刘家小郎满头是汗,却不知?从何说起,“我?问了不少府衙的人,他们都说,没这个人。” 云烟愣在原地,冷汗涔涔。 第44章 蝉休露满枝(3) 季长川快步步入庭院,季府世代积累,金银之类的东西从无缺处,宅院也是一等一的大气精致。 路过花园,季二娘子和三娘子正在园内扑蝴蝶,瞧见他?来,赶紧噤了?声?响。二娘子招呼着手,唤他?过来。 “六哥,六哥,”二娘子轻声叫道,声?音压低,生怕被旁人听见,“快过来,有话同?你讲。” 季长川转了方向,走过去,“怎么了??” 二娘子推推三娘子,道:“快将你听得说与六哥,莫要让他?被训。” 三娘子拿着团扇,摇摇晃晃道:“六哥,老夫人说你最近总是不归家,怕你在外……学坏。唤你回来的时候正在气头上,六哥可莫惹了?老夫人生气。” 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脸皮薄得很,还?有什么话都?不好意思说,琢磨半晌,说了?个“学坏”二字。 季长川见她情状,大概便知道老夫人会如?何讲,点头道:“多谢。” 三娘子见他?知晓了?,心?里犹不放心?,转头看着他?从花园绕去老夫人处。 轻声?叹道:“二姐姐,你说咱们的事都?落定了?,六哥的该如?何啊?” 二娘子再机灵大胆,但也是个小姑娘,提到这?事,也没头绪。 “老夫人应当会为六哥思量的罢?” 两个小娘子没了?扑蝶的兴致,坐在园中,思索着虚无缥缈的未来。 紫铜熏炉中升起飘渺烟雾,一旁的青釉梅瓶中斜斜插着几?支开得正盛的茉莉,掩盖住了?熏香的沉气,满室清香。 季长川脱下佩剑,跪在老夫人身前。 老夫人发丝白了?大半,眼尾皱纹深刻,虽是慈眉善目的长相,却瞧着很是庄肃。端坐在紫梨木的座椅上,不怒自威。 “六郎近日,倒是忙得很。” 老夫人淡淡出言,季长川垂首,“陛下登基,孙儿手下的黑骑卫要看顾着陛下的安全,保证登基大典不出差错。” 毕竟是正事,老夫人脸色稍稍好了?些。 “先帝崩逝已久,陛下如?今终于登基,也算是尘埃落定。接下来倒没那?么忙了?,你有何打算?” “孙儿自是继续做好分?内之事,为陛下分?忧尽忠,为家族谋福尽孝。老夫人放心?。” 季长川回答得滴水不漏,却又不带分?毫个人感情。老夫人听到这?话,先是满意,又忍不住出言。 “这?些我自不必担心?,你有分?寸,我自你幼时便知。你从小,便都?是家中最懂事,出色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