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比不上的。 燕珝拿起汤匙,翻动着浓汤。 玉盏与汤匙细微的碰撞声在寂静无人声的书房回荡,又飘荡回来。 男人轻尝一口,茯苓松了?口气。 喝了?就好,就怕殿下会?像往常一样不喝他人送来的东西。 她准备告退,便见男人掀起眼帘,眸中没有丝毫波澜,却好像能够穿透心?神地看着她。 语气淡然,“你家娘娘怎不亲自送来。” 茯苓刚松的口气又提了?上来,“回殿下,娘娘方?才来过。只是碍于王娘子与殿下在书房中议事,不好打扰,便在院内等候。” “娘娘身子不适,病还未全好吹不得风,”茯苓躬身,“不料打翻了?汤盏,这才重?新盛了?一份,命奴婢送来给殿下。娘娘先回芙蕖小?筑休息了?。” 燕珝颔首,垂下眼帘,继续喝汤。 半晌,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家娘娘可还说了?什?么?” 茯苓未料到他如此问,抱着餐盘不知?如何?回答。 燕珝放下汤匙,耐着性子,好似很?是疲惫般继续道:“她可曾听见什?么?” “……奴婢不知?。” 茯苓将头垂得更低。书房不是她这种侍女能进的,是以方?才她规规矩矩在石桌处整理托盘,未曾注意到娘娘做了?什?么,以至于那样慌神。 她怕燕珝责怪娘娘在书房门外偷听。 心?里惴惴,反复思索着,就算听到什?么应该也?无甚大事。王娘子那样哭嚎,是个人都能听见,娘娘就算听到了?也?正常。 但殿下这样问了?,明显就是不想让娘娘听到什?么。 于是茯苓声音更坚定,摇头道:“娘娘一直与奴婢在一处,未曾接近书房,应当没有听见什?么。” 燕珝不置可否,将那骨汤几口喝掉,放在桌上。 “你退下罢,好好照顾她。” “回去告诉你家娘娘,叫她莫要多想,待我空闲了?,自会?去看她。” 茯苓应声,将汤盏带上,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阿枝有些失魂落魄,眼泪好像想要掉下来,却又像是被寒风吹干了?一般,眼睛干涩得难受。 舌根发酸,喉头哽住,脑袋好像又痛了?起来,连空气都是苦的。 她努力挺直着身子,让脊梁不弯下去,努力在来往的仆从身边保持自己最后的尊严。 脚步很?快,快得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脚腕处的酸痛,直到回了?房间,紧闭着房门,才瘫软了?下来。 天?色不知?何?时又阴沉了?起来。 寒风呼啸,拍打着窗棂。将小?院内还残存的一些枝叶卷起又落下。 她听见玉珠在外训斥的声音:“还不快扫干净,留着让主子看得心?烦吗?” 听见小?顺子跑来,又跑去。 “娘娘回来了??怎的茯苓姐姐没回来?” 玉珠迟疑:“方?才是见着娘娘回来了?。” 小?顺子脚步声渐近,轻叩房门。 “娘娘?您回来怎的不告诉小?顺子?” 阿枝说不出话,喉咙里好像有千万斤棉花堵着她,让她难以出言。 “……我有些累,睡会?儿,你们不必管我。” 声音出来,让她差点?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声音。 小?顺子“欸”了?一声,守在门口。 “娘娘睡吧,小?顺子守着您。” 阿枝脱下外衫,侧躺在榻上。 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也?驱散不了?寒冬,阿枝紧紧闭上双眼,耳边好像还回荡着男人不待丝毫情面的评价。 她口中喃喃,像是怕自己忘记,一遍遍重?复。 “番邦……野蛮女子、不过……玩物。” 一滴泪水从脸侧划过,没入枕头消失不见。 “正妃……当不起。” 她从未肖想过正妃。 从三?年前在佛前,听见他亲口所说,他们是共患难的夫妻时,阿枝便从未将名分之事放在心?上。 她若在意这些,只怕会?更难过。 毕竟他们…… 过往一幕幕涌现心?头,阿枝知?道自己心?里一直未曾忘怀过,只不过被后头的稍许甜蜜模糊了?双眼,从不曾计较而已。 他们成?婚,他都是不情愿的。 他未着婚服。 他未梳发髻。 未曾用?代表着称心?如意的秤杆挑起她的盖头,她的盖头,是她恬不知?耻上赶着,自己取下来的。 大秦习俗,成?亲当晚要结发,要喝合卺酒。 他们一件都没做。 阿枝蜷缩住身子,自己抱住自己。 燕珝以为她单纯好骗,其实?她再傻,也?看得出那不加掩饰的忽视与轻蔑。 他一直觉得她是边疆蛮女,粗俗无礼的。 包括最初他的示好。 阿枝全都知?道。 燕珝这样的人,只怕是这辈子从未讨好过谁,又或许是根本?不屑于在她这样蠢笨的人面前做戏。于是在面对她的时候,那明晃晃的利用?与欺瞒,没有一次逃过她的眼睛。 她自小?被欺负长大,看起来没心?眼,其实?最懂看脸色。 她知?道燕珝不喜欢她,所以只做好自己该做的。保住燕珝的命,就是珍惜自己的命。 可后来。 她还是,陷入了?他的漩涡。 南苑的甜蜜太多,让她忘了?在北凉,柔弱者就得任人宰割的道理。 忘了?大秦皇宫中多少人对这个废太子虎视眈眈,燕珝日夜绸缪,蛰伏两年,看似安稳,实?则一跃回宫封王,还压了?九皇子一头。 王家的冤屈被洗清,秋狩观兵这样重?大的国事全权交由他处理。他麾下季长川掌管京中守卫,付小?将军手握雄兵,背后的付太师是大秦文官之首。 文官武将皆听他操控。 即使如今皇储之位仍悬而未定,但阿枝心?里明白,燕珝势在必得,并且毫不留情。 他这样的人。 绝不会?,喜欢她。 她太过愚笨软弱,即使一次次露出想要反抗的爪牙,也?会?在他的眼神下偃旗息鼓。 她早该明白——或是早就明白,但不愿承认。 靠着他曾像逗弄猫狗一样给她的点?点?关怀,过了?这许久。 玩物,燕珝说得对,她就是他的玩物。在南苑寂寞时可用?她来解闷逗趣,暖床解腻。 恢复身份后,有了?更有趣的事情,她就被扔掉了?。 她是他豢养的玩物,锦衣玉食好吃好穿地养着,日后解闷消遣。 他从未把她放在心?上。 失望吗?好像没有。 她只对自己失望,对燕珝总是抱有那一丝幻想。可她早就在那禁足三?月就该明白,燕珝心?中,早没有她。 …… 阿枝将自己缩成?一小?团,就好像幼年时躺在阿娘怀中一样,她是个孩子,无忧无虑地酣眠。 阿娘会?给她扇风,或是团着她取暖,给她唱从外婆哪里学来的歌谣,将外公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