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什么,侧脸去看,笑问,“怎么瞧得眼睛都舍不得眨了?不是不识字?” 乌憬乍然回神,便撞见宁轻鸿投下来的一双笑眼,身后红绸与八角灯交相辉映。 灯火通明。 乌憬愣愣地眨了下眼,跟对方牵着的手被举起,又被人用手背轻打了下眉间。 他下意识闭了眼睛,听见宁轻鸿轻笑道,“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又在发怔。” “乌乌可得牵紧哥哥,莫要走丢了。”想了想,似是觉着不太能指望乌憬去抑制好奇心,宁轻鸿又笑,“罢了,此地人多。” 他的手一挪开,乌憬便睁开眼,瞧见宁轻鸿伸手去探他的肚子,问他,“乌乌吃饱了吗?” 乌憬手里还剩着半块米糕,小太监的手里还拿着咬了小半的油饼子、吃了半串的冰糖葫芦、还有半包鸡碎。 他有些心虚地点点头。 宁轻鸿将他手里的米糕拿走,递给小太监,吩咐,“将车马驶来,去护城河边。” 护城河? 那是什么地方? 乌憬以为宁轻鸿要带自己去瞧江边的夜景,说不定还能体验一下在河边放花灯,兴高采烈地跟着去了。 直到下了马车,瞧见岸边停着一五层楼的画舫,才骤然被这庞然大物惊叹住。 对比上次来,宁轻鸿这次走得很慢,甚至是从前头甲板进去的。 乌憬头一次见,看哪都新奇,瞧见有漂亮姐姐们在巴掌大小的鼓面上跳舞时都一脸新奇,完全没有想到其余地方,东张西望着。 明明是天子,却真的像宁轻鸿口中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但牵着他手的人走得又并不快,给足了时间让乌憬去满足自己的新鲜感。 宁轻鸿一行人走得一路无阻, 没有不识相的人拦上来。 直到乌憬无意间瞧见甲板下的屏风后,有一穿着舞服的女子倒在一青年怀里时,才后知后觉这是什么地方。 他骤然收回眼,再不敢乱看了。 这就是古代青楼吗? 好想看,但是…… 不对,这人为什么带他来青楼玩? 乌憬一路跟个小鹌鹑一样,装作好奇完无聊地低头抠手,实际上恨不得把脸埋进宁轻鸿身上。 好不容易上了楼,才松了一口气。 随行的人打听完,正好在这时回来,禀报道,“爷,今日正巧在此地办了个文会,请了琴师在底下鸣奏,不过要到戌时才会清场。” 好像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乌憬偷偷听着,他不觉着宁轻鸿来这里是为了那什么,没有为什么,就是很违和。 乌憬下意识看了眼人。 宁轻鸿不疾不徐,“不急,也快了。” 不知上了几层楼,绕过了几处僻静的廊道,才停在一处厢房前,雕花木门一推,还未走进,内里熟悉的浮金靥气味再次传来。 内里空无一人,只摆了温酒,茶水,点心。 只是位置是极好的,既能听得见下面的鼓声,却听不见下边的人声嘈杂,乌憬路过木窗旁时,下意识看过去,若是有人高声,也能听得见一分半点。 乐子还挺多的。 放着谜语的八角灯、卖着蒙脸面具同花灯的木架、远处甚至还有击鼓传花,连鼓点声都是每首不一样的,却都悦耳极了。 清酒的香气都茶水点心都是适配的,甚至比宫中御厨做得还要好吃。 乌憬瞧得快挪不开眼了, 连宁轻鸿松了他的手都没发觉。 他说是快了,当真是连一盏茶的时辰都没,乌憬眼睁睁瞧着鼓点舞停了后,搭着的戏台上便摆起了笔墨纸砚,挂起了墨字名画。 不让人注意到的四角都补了怀抱木琴的男子上来,舞女一下没了身影。 琴音优越,配着这不太正经的画舫却隐隐让人听出了靡靡之音,有一种装模作样的古怪之感。 乌憬下意识回首去看宁轻鸿,才发觉方才对方一眼都未瞧,并不在意地松了他的手,放他自己在这边慢慢地玩。 浮金靥在厢房内静静飘着。 宁轻鸿未褪裘衣,绯红长袖从白狐裘里半身出来,他半挽着袖,俯身煮着茶,微微垂眼,似是全然不关心。 来这仿佛便是为了看看景,听听琴,温酒吃茶的,很是悠闲。 直至乌憬听见宁轻鸿淡淡道了一句,“去拿些甜汤来。”又瞧见那小太监从长袖里拿出几锭金子来,小心翼翼地捧着下去了。 乌憬瞬间收起了宁轻鸿像正在野外闲云野鹤的想法,他透露出的每分闲散,背后都是用千金堆起来的。 却又带着一股合该如此的理所当然。 宁轻鸿似乎察觉到背后的视线,他直起身,漫不经心地看过去,笑,“过来。” 他对着乌憬微微平摊开手心。 乌憬走到他跟前,下意识牵住,仰脸看人,有些困惑宁轻鸿为什么叫住他。 但宁轻鸿只是垂着眸,仔细地看着乌憬,似在思索着什么。 宫人正巧在这时回来,木盘上除了天子爱喝的甜汤,还用墨绿色的丝绸置着一长柄的如玉烟杆。 甜汤被放置在桌上后,宫人便俯下身,细细为这长烟杆填着烟丝,还未点燃,乌憬便闻出里头的果香,不由好奇地看过去。 宫人道,“爷,这烟丝是舫里新上的,从江南传来,用了枣汁去熬,还加了薄荷叶子,但府里新来的大夫给加了浮金靥里的一些药材用料——”他还未道完,宁轻鸿便伸了指尖。 虽还未点燃, 宫人也只能恭敬呈上。 乌憬还没反应过来,那玛瑙玉做的烟嘴便被宁轻鸿持这杆身换了个方向,抵在他唇边。 宁轻鸿似笑非笑,轻声道,“怎么次次都在瞧我?” “带你出来玩也不够?” “哥哥要做什么,乌乌也要跟着想做?” “嗯?” “张嘴。” 乌憬下意识张开唇齿,但他心里还在好奇宫人说得那股烟丝配制也太过奇妙,不知是什么味道,连烟丝未被点燃都忘了,只用舌尖舔了舔那玛瑙玉制的烟嘴。 小动物似的,尝不出味道还下意识歪了歪头,很是不解。 宁轻鸿抬起指尖,用杆身轻轻触了触乌憬的额角,似在训斥少年这股动作,笑,“乌乌可不能尝。” 他说罢,又似抬了抬手指。 宫人将烟丝燃上。 乌憬鼻尖闻到一股比浮金靥还浓郁的味道,带着又甜又浅的枣糖气,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宁轻鸿自如地将他舔过的烟嘴换了个方向,薄唇轻启,含住了那块玛瑙玉。 像在做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瞧见又怔住的乌憬时,还半笑地看过来,轻声问,“又怎么了?” 耳垂被人捏住,用指尖轻轻摩挲着。 “乌乌耳朵都红了。” 似叹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