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第一次见这般有魅力的男人。” 宿半微放下雀身酒杯,拒绝,“我不喝酒,喝酒误事。” 钟迟也没有劝她喝,“那你要清醒着糊涂,就随你呗。” 凹里杯内半满,清亮酒液里还有些青梅香气,宿半微眨了两下,还是捏起饮了浅浅一口。 “好喝吗?”钟迟笑问。 “还行。” 液注酒杯,悠然光景,无声对酌,不时有男声嗟叹而出。 终是空盏,钟迟眼内依旧清明,望向靠棱对坐的微醺之人,声稳轻问:“喝酒问心,你要任务,还是要人?” “我要……”宿半微的脑子有些迟滞,想了想,闷声道:“我也不知道。” 钟迟把玩空空的杯盏,叹息:“果然啊……或许我不该提美人计的。” 结果变成对方的美男计了,骗到了人,她自己倒也跟着卡住了。 “不过也不赖你,连你都顶不住,恐怕也没人能行了。” 说着说着自己笑了声,乐呵呵说道:“要是鹤凌序对着我动情,恐怕我也得被掰弯。” 宿半微:“……”这很好笑吗? 咳了声,收敛玩笑表情,钟迟手点杯檐,指甲碰玉杯的声音,三两清脆。 他问:“如果他过了那所谓戒刑,之后呢?” 适当的空白时间后,他接着问:“可是他断了情,你又接受得了吗?” 成功得到一枚质疑的眼神。 抬眼后,他气笑了—— “你那什么眼神,你要真陷了进去,我还能绑着你回去不成?” “这事情,提醒你又不是强制你。” 宿半微侧面,望檐外竹叶翩跹,轻声回道:“我以为你一定让我回归正轨。” 酒注半盏,钟迟点头,“确实,我更偏向你回归正轨,不说鹤凌序这人靠不靠谱,你跟他结合,确实有不可知的风险……记得任熙君吗?” “记得,局里前辈,十年前申请退休。” “对,但你知道她退休在哪个世界了吗?” 宿半微思索一番,犹豫,“这个世界?” “聪明,半微!” 笑意流上眉梢,钟迟伸长手臂与她碰杯。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她十年前死了,死于非命。” 宿半微脸色不变,平静点出,“大规则?” “对啊,别看我们脱离这些世界规则,但是大规则其实一直在束缚我们这些所谓‘方外之人’。” “无论怎样的人,都没有绝对的自由。” 模糊感慨的一番话后,他像个看透红尘的老人,扒开他发现的结论:“她逆序行事,局里允许,世界允许,大规则未必准许。” 他转首又举了个例——“隔壁分局中的猎杀者,桑晚非,记得吗?” 宿半微点头,“嗯,十六年时间差。” “从未有时间乱流,偏偏到她……”钟迟比了个六的手势,“她的相好,足足等了她十六年。什么概念?普通古代世界,寿命顶了天近百岁,一下子五分之一没了,一般人等得了吗?” “也幸亏她那相好真等了下去,而且估计那人气运也不一般,她才险之又险,好歹还有个下半生一起。” 似醉非醉,钟迟瘫在廊座上,伸手越过栏杆,接了片掉落的青翠竹叶,挟住看了看上面的脉络。 “换算回来,你死于非命或者鹤凌序死于非命,再好点,让鹤凌序也等你个十六年,这哪一项都不是好受的。” “而且,鹤凌序会不会等你,是个未定数。” 松手任竹叶继续随风下坠,钟迟撑着下巴,眼神没有聚焦,低嗓说道:“他纯粹又博沉,最后是深情还是绝情,连我也没法定论。如果他幡然醒悟,从情迷中清醒,他倒悟过了情关,大道猛成,你呢?” 酒液沾唇,宿半微思绪越发沉敛。 嗅了嗅青梅酒香,他长叹一口气,语气又轻快了起来。 “不过这些也只是假设,鹤凌序一看气运就不得了,估计他想保你,说不准也会有转机。” 又朝她敬了半盏酒,钟迟笑吟吟地吐出不道德的话——“现在昏头的是他,你比他清醒,所以你比他多了个抉择机会。” …… 宿半微沉吟了会。 如果鹤凌序过了戒刑,他总会发现真相,没了自己的道,又发现被骗心,太残忍了。 如果他绝了情…… 重守道心,恩怨复洗,皆大欢喜。 至于她,不能停驻,也没必要挡死别人的道。 他一再重复,乾泽掌门不能动情,她仍旧自欺欺人般充耳不闻,别有目的地把人拉了下来。 尤其是她的这点喜欢,压根对不住他这般身心俱倾。 坏人也不能是这个当法啊。 “我知道了。” 宿半微终于有了决断。 钟迟讶异转过脸直视她,欲从她面上看出些东西,“你确定了?不后悔?” “后悔什么啊,还能把人一拖到底不成?” “他可能就希望你使劲玷污他呢……诶,我跟你说这些是让你多打算下你自己,不是让你为他考虑!” 偏心眼子钟迟脸不红气不喘地劝她自私。 “他绝情后,就不会这么想了,而且,我还有任务在身。” 钟迟叹气,复饮酒。 造化弄人,感情的事,说不清的。 “半微,我也不知是说你幸还是不幸。” 鹤凌序这等惊艳之人,遇之确实可说是三生有幸,奈何缘浅,只得眼睁睁看着错身。 她尚能全身而退,钟迟不由自主想到另个还不知情的倒霉人。 前半生顺遂天成,清心寡欲,直至落入情网,一心动就跌得彻彻底底。 结果所有人还全都希望他及时止损,所谓改邪归正。 * 翌日一大早,刚打开门就看到眼巴巴站门口三尺远的白衣少年。 看到她,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烫金纹路游走袖边,经曦光加持,真跟天边仙人一样,高洁而令人敬惧。 仙人的脸上却不是与之相配的淡然,他紧张望她,跟期待审判一样。 “绝情尺吧。” 如昨日所说,宿半微顶着尚有点晕乎的脑袋给了他回复。 汤念愣在原地,她又重述了遍,“给他用绝情尺。” “师兄……不肯断情根。” 宿半微勉力让语气平静,反问:“他不肯断情根,你们就无一人下得去手?” 低眉汤念默认了这句话。 ……一阵沉默。 “那么,我去。” 眼观旭日东升,本是亘古不变的景象,煦光却自生薄凉,目睹世间百态却不言一二。 光下琉璃眼,似是被刺到而润。 芸芸众生,条条框框,宿半微其实不认为她是罪人,只不过是想把皑皑白雪拂去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