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将军。” 蒙毅面带浅笑,神态自若还礼。 “将军远道而来,邯当尽地主之谊。” 章邯抱拳道,“不知将军是否愿意赏脸,与邯同去偏院一叙?” 吕鬚掀了下眼皮,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倒不是怕两位将军一个控制不住打起来,鲜血溅到她身上,而是她觉得吧,这种情况下,这两位将军是不希望有人在他们身边的。 “甚好。” 蒙毅轻轻一笑,似乎心情颇好,“将军有心了。” “请。” 章邯对蒙毅做了个请的姿势。 蒙毅侧目瞧了一眼吕鬚,“夜色已深,姑娘不必跟随,只需遣一名卫士随我前去便可。” 吕鬚点头应下,从卫士里选出一个机灵的,让他跟着伺候。 “好生伺候蒙将军,莫叫他吃多了酒,误了明日与公主的约定。” 吕鬚交代卫士。 章邯眉头微动。 卫士一口应下。 蒙毅与章邯一同来到偏院。 偏院是章邯的住所,会客厅已摆好酒宴,显然是得知消息之后便布下的。 ——他笃定他会跟他过来。 蒙毅笑了笑,一撩衣摆,入座客席。 亲卫前来斟酒。 蒙毅捏着酒盏,对面的章邯已将酒盏端起,遥遥敬着他,“将军一路辛苦。” “好说。” 蒙毅一饮而尽。 两盏酒盏皆见了底,亲卫们前来添酒,酒水缓缓注入酒盏,章邯的声音随之响起,“敢问将军,今夜之行,是因陛下诏令,还是因为公主的缘故?” 这是一个有趣儿的问题。 蒙毅眉头微抬,轻轻笑了起来。 这一夜,鹤华睡得格外香甜,手里抱着被褥,脸上绽开甜甜的笑脸。 ——蒙毅能回来,她真的很开心。 这种开心无关风月,也不是相思成疾的男女之情,而是她又可以骄纵任性了,不必时时端着架子做大秦的公主。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的开心蔓延进梦里,梦里的她都是笑眯眯。 “唔——” 美梦太过香甜,她有些舍不得醒来,抬手揉了揉惺忪睡眼,问守夜的女官,“什么时辰了?” “回公主的话,快午时了。” 床畔响起女官细声细气的声音。 鹤华揉眼动作微顿,慌里慌张从床上爬起来,“午时?” “你们怎么不叫我?” 鹤华掀开被褥,从床上坐起来,“快!快伺候我洗漱穿衣!” “蒙毅还在外面等着我呢,我不能让他久等了!” “公主,是蒙将军吩咐我们,不许我们叫你的。” 寒酥听到声音从外面走进来,笑着向床榻上的鹤华道,“再者,公主累了这几日,也该好好休息一晚了。” 女官们鱼贯而入。 纱幔被勾起,鹤华在众人的簇拥下梳洗着。 “可是现在都午时了。” 鹤华任由女官们给自己敷面,抬头看着十字海棠式的窗柩外的阳光灿烂。 “午时便午时,有什么大不了的?” 寒酥在妆奁盒里拿出一支玉色钗子,斜插在鹤华鬂间,“蒙将军都不介意,公主又何必介意?” “也对。” 净面之后,鹤华比刚醒来时清醒不少,“他都让我等三年了,我让他等一上午怎么了?” “莫说只是一上午,纵然一整天,他也得等我。” 鹤华不急了,仔细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的脸,时不时对给她敷面的女官们提意见,“换个素雅的花钿,口脂也换个颜色。” “他又不是章邯,我打扮这么花枝招展干嘛?” 寒酥眼皮轻轻一跳。 吕鬚看着鹤华,试探开口,“不止公主想蒙将军了,章将军对蒙将军也颇为想念。” “昨夜我送蒙将军去客房,路上恰遇章将军,章将军言他摆了酒宴,要为蒙将军接风洗尘。” “章邯做得很好。” 鹤华没太在意,“蒙毅千里迢迢来到这,我应该宴请他的,可惜昨夜太困了,没说两句话便睡下了,幸好章邯有心,若不然,咸阳城的那帮公卿大夫又要说我骄纵无礼。” “……” 行吧,她们的小公主完全没有往其他事情上想。 寒酥吕鬚二人不再提昨夜之事。 一盏茶的功夫后,鹤华终于改好妆面,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房间。 大抵是蒙毅过来了,章邯没有一大早在她门口杵着,让她上妆的时候便能透过窗柩看到他的脸,他隔着窗柩站在,还会透过窗柩指点她上妆,说她生得艳丽,要鲜花着锦才与她相得益彰,每每这时,她总是一边笑,一边让女官们给她改妆。 还别说,章邯在这种事情上的造诣远超于她,他选的东西会放大她的优点,敷面上妆之后,光艳四射的大秦公主仿佛生来便是供人顶礼膜拜的神祇,让人不敢直视。 只是这一次见的人是蒙毅,便没必要按照章邯的审美来上妆,今日的妆面更为素雅,连衣服都换成清透的蓝,鬂间的金簪改成玉簪,别致而温婉。 鹤华抬手扶了下鬂间玉簪,快步来到花厅。 她睡得时间过于久,花厅里已有人在等候,尚未走进花厅,便听里面有声音传来—— “蒙将军莅临栎阳,实乃栎阳三世修来的福气。” 公子成的声音透着几分讨好,“不知将军此次在栎阳待多久?十日还是月余?” 鹤华啧了一声。 ——感情蒙毅的招牌比她更有用,她召集众公子议事时,公子成可没这般谄媚。 也对。 阿父一日不曾将她立为继承人,她便是一日的普通公主,可蒙毅不一样,简在帝心的青年才俊,出将入相的将门之后,无论日后登基的人是谁,他都是权倾天下的托孤重臣。 当然,胡亥除外。 这种人连自灭满门都做得出来,又怎会留蒙毅在身边碍眼? “蒙毅在这里待几天,跟你有什么关系?” 鹤华快步走进花厅,打断公子成的话,“你不去做你的事,来我这里献殷勤做什么?” 众人起身相迎。 鹤华走到主位坐下,下首位置左手章邯,右手蒙毅,至于其他公子,则在二人之后。 听出鹤华话里的不虞之色,公子成连忙向鹤华道,“公主这话便误会臣了,正式因为臣已经完成了公主的交代,所以大清早便来寻公主,向公主报告拆迁进展。” “公主,大喜啊!” 公子成一脸喜色,“拆迁地的黔首们已全部签字画押,不再坐地起价。” “公主,我们今日便能开始拆迁了!” 鹤华眼皮微抬,“这么快?” “就是这么快。” 公子成点头,“公主今日若无事,不妨随我们去拆迁地瞧一瞧,那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