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渡用一种很正常的口吻道:“我查的。” “就暑假那些加你的,我都查过。” “?” 陈翡看周渡,“嗯?” 周渡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毕竟他真的没做什么:“我就看了看,没做什么。” 陈翡的目光下移,落在周渡拉住他的手上,开始觉得周渡不正常了:“你怎么知道有人加我?你翻我手机了?” 周渡:“嗯。” 陈翡又看向周渡,真的会觉得周渡有病:“就嗯?” 电梯到了,周渡用陈翡的指纹开密码锁。 密码锁滴一声,说欢迎回家。 陈翡瞄着自己的手,知道周渡又在挽留他,但还是只是垂了下眼。 周渡推开门:“我知道那不对,但我不觉得那不对。” 开门灯就是开着的。 一览无余的客厅与他走时并无两样,只是多了些食物的香气儿,餐桌上摆着几道菜……一对碗,一对勺子,两双筷子。 陈翡在宿舍洗漱收拾就磨蹭了挺久,到幸福家园这里又用了一个多小时,早已饥肠辘辘,但他看到餐桌上有饭时,竟然不是觉得饿。 而是觉得幸福。 他弯眼,却不觉掉眼泪,一滴的一滴的掉,大滴大滴的掉。 你说,到底什么是后悔? 是几乎是他梦寐以求的一切已经触手可及,他却要亲手砸掉它。 陈翡想,哪怕他就再往前走一步呢。 ……他不敢。 他几乎是恨了起来,他只是谈了个跟玩似的恋爱,怎么能这么难受。 但也就是一瞬间,陈翡就扫平了那些情绪,他对遇到周渡这事,始终觉得开心,觉得幸福。他脑海里关于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随着时间有些花了。 他还记得曾经好开心,好快乐,但再也记不起那是什么感觉了。 这几个月,在他并不是很长的人生里……让他再次明确什么是开心,什么是幸福。他终于记起这种感觉,也就发自内心的感恩。 他甚至想,如果他不是十八就好了,他要是二十八,他就应该能成熟点,能稳重点,不会如此患得患失,惊惧度日,能试着和周渡一起走下去。 他要是三十八应该睿智些,豁达些,再不会对自己的过去耿耿于怀,就是分了,也能弹指一笑。 ……四十八就算了,太老了,周渡估计看不上了。 但他才十八。 他的人生才刚开始,他还没有很坚韧,也没有很勇敢,他没办法去赌自己都不相信的未来。 说来搞笑。 小时候想着长大就好了。 现在还是想着长大就好了。 所以到底什么时候就好了呢。 还是说,生活就一直如此糟糕。 泪水涂花了陈翡视线,封住了他的耳鼻,让他觉得如此的窒息……为什么生活这么苦,他思来想去,想去思来。 也只从他过去翻来出来四个字——咎由自取。 没错,他活该。 真讨厌啊。 真是……太讨厌了啊。 . 似近似远的呼唤。 “陈翡。” “……陈翡。” 肩膀被人捉住,背被抵到墙上,冰冷坚硬,陈翡回神,但眼神仍然茫然,十几年的泪越积越多,就这一刻泛滥成了灾。 他也不想这么讨厌自己,他答应过自己,好好爱自己的。 ……他也知道周渡在捞他。 陈翡努力抬头,去看周渡的脸,但泪太凶,眼眶实在太花了,再怎么看,周渡的脸都还是模糊的。 他不知道的眼神到底多空洞,他只是说:“哥。” “我看不清你了。” 就这么个娇气鬼,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能受得了就怪了,周渡知道陈翡心理状况不会多好,但也没想到会如此的糟糕。 他俯身,将脸凑到陈翡跟前:“我就在这儿。” 今夜无星,今夜无月,长夜无光。 陈翡眨眼睛,想让自己眼泪稍微停一下,哪怕就只有半秒,但他停不下来,他感受自己情绪失控,但也只是感受着。 泪挂在睫毛上晕成冰珠,又陡然碎成水沫,他的视野一直模糊……一直抬头也是挺沉重的事,陈翡逐渐低头,像是犯错的小孩儿:“……我。” “看不清啊。” 周渡握住陈翡的手,往自己脸上摸,眉、眼,鼻、唇,都是陈翡喜欢的样子,他掌心宽大、十指有力,能紧紧攥住陈翡的手:“能看清了?” 眉眼是凌厉的、触感是温热的……陈翡又眨眼,他说:“我喜欢你。” 周渡说我也喜欢你。 陈翡笑了下,很甜:“可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周渡忽然噤声,意识到陈翡可能没在跟他说话。 陈翡仰着脸,灯在他眼里是一团晕开的光斑,被拉得很长的光线,他说:“你会不要我的。” “就没人,想要我。” “我一直就是拖油瓶。” “……一直就只会给人添麻烦。” 陈翡光因为学琴这事,就跟家里闹过不少矛盾,也让家里产生了不少矛盾……他大伯母因为他大伯父想送他去学大提琴,差点跟他大伯父离婚。 他大伯母人很好,对他也很好,她本来是同意的,就是他堂弟突然问了声大提琴是什么?她自己的孩子连大提琴都不知道是什么,她就真的没办法送他去学了。 一连一个月,家里都风声鹤唳。 陈翡不太敢去大伯家,就去二伯家。 二伯母人也很好,给他做饭,洗衣服,会笑眯眯摸他的脑袋说小翡好乖……然后他二伯母也跟二伯父吵了起来。 二伯母说你是不是也要为了那个拖油瓶跟我离婚? 陈翡还含着二伯母送他橘子糖。 长了好些年的榆树遮天蔽日,耳边都是蝈蝈叫,他坐在院子里抬头看天,小孩儿在枝繁叶茂天空里看到了一览无余的夜空缀满了如点的繁星。 从此再也没忘记那个夏天。 和那发苦的橘子糖。 …… 陈翡倒不是回忆痛苦,他看向周渡。 “哥。”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他小时候就挺想说,“……真对不起。” “抱歉啊。” 周渡抵着陈翡的肩,掐陈翡的下巴:“你在想什么?” 陈翡的眼睛在失控,流泪流得有些痛,但他停不下来,他觉得好苦,他自己痛苦,也让别人痛苦:“嗯?” 他缓了两秒才道,“没想什么。” 他又问,“我是不是也让你觉得痛苦?” 周渡咬住了陈翡的嘴唇,轻轻地咬,重重地舔,手扶上陈翡的腰……他知道陈翡哪里敏感,也就特别得心应手。 陈翡颤了下,眼睛终于有了些神采,他睫毛很长,脸庞白皙,鼻尖有些发红。 他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