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就好了,还能勉强当做一夜春宵,现在呢?很难说。 只能寄希望于贺驰的记忆消失。 贺驰似乎真的不大记得那天的事了,因为他说的第一句是公事: “上周增加组员的邮件,我已经处理了,你注意查收。” 方辞继续盯着他的手指,默然一刻,应道:“好的。” “产品升级方案明天交给我。” 方辞一心盼望赶快结束对话,点头道:“好。” 贺驰似乎还有事交代,继续:“写一份关于渠道业务拓展的报告,这周交给我,可以吗?” 方辞:“好。” “周末过得好吗?” 方辞:“好。” 嗯?他眼睛霍然瞪大,看着面前人。 眼前,贺驰端正坐在桌后,两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电脑反射蓝光,映着他眼睛幽幽纵深,看不出情绪,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与处理工作没什么不同。 方辞脑袋已经懵了,垂死挣扎之际,他抱着残存的一丝希冀,问:“您说的是什么事?” 贺驰答:“周六,斯宾酒店,402。” 方辞这下彻底无处可逃。 眼见方辞化成木乃伊,贺驰没有就那晚前因后果进行深入的讨论,而是从桌边拿起一份文件递给他,说:“这有份草拟的文件你看看,比较仓促,不过希望你尽快给我答复。” 方辞很怀疑这是辞退通知和工资补偿协议,暗自深吸一口气,才敢伸手,接过来却发现厚度不大对。 低头看去又是一呆,文件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结婚协议书。 手上纸跟烧起来似的,108摄氏度的灼烧感从指尖蹿上脑门,最后在脑瓜顶化为一片白烟,这件事明显超出了方辞的想象,他眼前发花,连字都快看不清了。 “这……您是在开玩笑吗?”他艰难地问。 贺驰一挑眉:“像吗?” 方辞:呃,怎么说呢,非常……不像。 贺驰就这么郑重其事地看着他,方辞有点发汗,勉强在威压下低头扫视文件,不过按他现在这种心态,很难做到“理性阅读和分析”,于是他退而求其次,问:“很着急吗?” “急。” 方辞懵了,又听贺驰说:“我认为婚姻或者感情不应该占据人生过多比重,可以更有效率一些,尽早解决琐事,就可以尽快进入工作状态,你觉得呢?” 方辞:“……” 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出来自己创业的人,这番话听起来怪怪的,又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方辞再次败北,按照指示乖乖坐到旁边沙发上,努力克服压力,认真阅读这份略显诡谲的文件。 还真看下去了,文件上条例清晰明了,例如两个人不过分关注对方私生活,给予自由空间,如果未来遇到心仪对象,可以考虑分开,前提是两个人要有协商,甚至平时贺驰的钱都可以给他来管。 总而言之,是偏向他的。 如果单纯从合同角度衡量,不得不说这份协议很好,权责分明,每一条后面都基于现实细节做过考量,连两个人反悔的后路都想好了。 方辞对感情一贯持观望态度,没有具体标准,大学有过喜欢的人,也是朦胧的感觉,毕业以后忙工作,自然没时间恋爱,拖着拖着就成了别人眼里的母胎solo。 要不要结束solo,是个问题,因为睡一觉而闪婚确实魔幻,但如果这个对象是贺驰,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再加上脑海中还残留旖旎颜色,甚至有点可耻的期待…… 方辞搜刮一遍脑海,没找到拒绝的理由。 余光里,贺驰似乎一直看着他,方辞心头一紧,深吸一口气,说:“我已经看过了。” 贺驰微挑眉梢,等着他的答复。 “我同意。” 贺驰颔首,又听方辞说:“不过关于日常开销和零花钱,您不用给我,我们可以AA。” 贺驰略微停顿了一下:“一般来说,结婚后财务归属问题很重要。” 方辞心道,他们这种闪婚的哪儿是“一般”人啊,他就说:“我的工资已经够花了,而且平时也没什么开销。”估计结婚以后也差不多吧。 贺驰闻言,似乎觉得有道理,就答:“好,那就先这样吧,我记得这是条款第五条,我会在之后的补充协议中延展,以便修改。” 方辞点了点头,两个人很快就结婚达成了共识,并进行了深入的磋商,10分钟后,贺驰放下文件,从桌子后面探出手来,说:“合作愉快。” 方辞盯着那只手,眼睛发愣:“……” 贺驰很快回过神来,收回手,脸上浮起几分不自然来:“抱歉。” 方辞赶快摆手:“没关系没关系,签完字就要履行合约,而且我一直认为结婚和开公司一样,都是合伙做事,您已经做得很详尽很好了。” “谢谢,”贺驰听完这番话,笑了笑,“你对结婚的看法我很认同,我也这么认为。” 这算奇怪的默契吗,方辞胡乱点头,所有事看起来已经交代完毕,于是他说:“我先回去工作了。” 贺驰说:“嗯。” 临出门,却叫住他,问:“今天晚上有安排吗?” 方辞愣了下,那股好不容易褪下去的尴尬重新占领高地,犹豫了一秒,回答:“不好意思,已经有安排了。” 贺驰没再说话,原本他想着两个人已经签了协议,应该要去吃顿饭的,情侣之间怎么安排他不清楚,但客户成交之后都会吃饭,想来也差不多,但既然方辞有约,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只能改日。 结果方辞自己把原由告诉他了:“我今晚要相亲,中间介绍人和家里长辈认识,不太好推。” 贺驰表示理解。 方辞再次拉开门准备出去,贺驰忽然问:“几点钟?” 方辞答:“晚上7点。” 贺驰沉吟,说:“我可以开车送你。” 方辞:“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 贺驰:“不麻烦,我晚上正好去见个客户。” 方辞:原来是顺便啊,好的吧。 晚上6点半,两人难得没加班,同步出了公司。贺驰的车停在地下车库,这个时间人不多,中间有几个打招呼的,方辞等他们彻底走出视线才上车。 贺驰的车是最新款纯电动车,和燃油车有很多设计上的不同,方辞坐在副驾位置上,找了半天安全带内侧带扣,最后还是贺驰倾身过来帮他扣好的,方辞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意,一动不敢动。 “谢谢。”方辞坐好。 贺驰回:“不客气。” 一路无话,贺驰习惯在开车的时候听广播,便于及时了解路况信息,调整最佳路线,方辞则独自望着窗外灯火发呆,谁都没说话。 从公司到约定的餐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