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身,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模样,喉咙便是一紧,她顷刻间便被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呃……你,是谁……” 她徒劳地掰着掐住自己的那只手,微弱的挣扎难以将对方撼动分毫,就好像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一只杀红了眼的野兽。 耳朵里一阵嗡鸣,她听见有人在耳边哑着声音低语。 ——“他是我的。” …… 唢呐声声,锣鼓震天,骏马开道,十里红妆。 送亲的队伍从镇远侯府出发,在大道上拉出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队,两面大鼓上飘着长长的红色绸条,连槌柄也挂上了鲜亮的穗子,送亲的丫鬟小厮人人脸上笑容洋溢,花瓣纷纷扬扬撒了一路。 “新娘来啦!新娘来啦!” 道路两旁挤满了观礼的百姓,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有孩童捂着耳朵咯咯笑出了声。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顶八人抬的大红花轿在无数人的簇拥下缓缓自街道尽头而来,四檐垂挂着金黄流苏,轿帘上绣满凤凰交织嬉戏的龙纹图案,针脚精致细密,随着花轿起伏游动,仿若活物,妙不可言,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真是应了那句“宝马雕车香满路”。 大红花轿将新娘的真容遮得严严实实,只偶尔帐帘被风稍稍撩起时,能瞥见轿中一段柔美的身形。 “光看这身段便知,新娘子一定是个难得的美人儿,丞相大人有福咯!” “镇远侯千金也真是好命,含着金汤匙出生不说,如今就连即将成婚的夫君都是整个京城最出色的儿郎,这是几辈子都挣不来的福气呀!” “都是命!咱们羡慕不来。” “真想看看新娘子到底长什么样啊……” 大街上人头攒动,议论纷纷,在众人或艳羡或祝福的目送下,花轿终于在相府大门前稳稳落地。 “新娘到——” “请新郎官迎亲——” 季陵早已在门前等候多时。他身着一袭红边金绣的繁复红袍,玉冠高束,笑意吟吟,愈发衬得整个人身姿英挺,俊美非凡。 他迈步缓缓行至花轿前,微微躬身,向轿中人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温雅的嗓音叫人听了如沐春风。 “夫人,请落轿吧。” 空气有片刻的安静。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轿中新娘却迟迟没有动静。 “怎么回事?” “新娘怎么不动啊……” 人群里渐渐传出窃窃私语,对眼前看到的异常议论纷纷。 季陵动作不变,保持着微笑面不改色地又重复了一遍。 “夫人,请落轿。” 大红花轿里终于有了动静,只见一只莹白如玉的手伸出来,轻轻掀起轿帘。那手指甲圆润,柔若无骨,像雨后新出的笋芽尖儿,嫩得叫人心尖发颤,一看便知其人是位养尊处优多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 季陵拉住那只手,稍稍一带,身着凤冠霞帔的新娘便从轿中而出,柔柔地靠在他的身侧。 众人顿时亢奋地开始起哄。 季陵笑着谢过了门外观礼的诸位,便牵着身边人的手迈入了大门。 红裙翻飞,如浪花般层层叠叠,他们执手交握,相携着一步步走上喜堂。 典仪高声唱诺: “一拜天地——” 两人面向门外齐齐躬身。 “再拜高堂——” 转身,对着高堂恭敬拜下。 拜完高堂,两人再次转身,对面而立。垂落大红盖头阻挡了他们相交的视线,盖头下的人只能透过光线隐约辨认出身前之人模糊不清的轮廓。 这个人,是他此生挚爱。 隔着盖头望着季陵,白孤不禁潸然泪下。 执子之手,永结同心。这是他梦寐以求了许多年的奢想,今日终于得以实现,却是顶替了别人的身份。 郎君,今日我们成亲了,你会高兴吗? 偷来的幸福短暂而又甜蜜,其后果与饮鸩止渴无异。但白孤一边落着泪,一边又扬起了笑意,他不后悔。 能以男儿身与季陵拜堂成亲,是他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只要能和季陵在一起,做了谁的替身又有什么关系?季陵眼中的人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季陵喜欢什么模样他就能变成什么模样,至于自己本来是什么样子,那都不要紧。 只要季陵还是他的,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夫妻交拜——” 白孤看着眼前的人,眼眸落泪,唇角带笑,低下头颅,心甘情愿地拜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本单元进度条告急—— 第56章 尾声 婚房中, 龙凤红烛静静燃烧,烛泪沿着烛台滑落,又在底座处汇聚凝结。 铺着厚厚锦缎与喜被的床边, 坐着沉默的新娘。 新娘柔美的身段此刻略显僵硬, 坐姿规规矩矩,素白的指尖在身前紧张搅动。 门外传来渐近的脚步声, 然后房门被轻轻推开。 刚从外面回来的新郎身上带着微醺的酒意,他站在门口盯着里面看了一会儿, 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 终于抬步走到床边, 缓缓掀开了新娘的盖头。 大红色的盖头一点点被掀起,露出其下那张肤如凝脂,绝色无双的容颜。唇似丹朱,眉目含情,与之相比, 烛火的光亮似乎顿时就暗淡了不少。 如此风情万种的美貌, 偏偏生了一双澄澈无辜的眸子,抬眼朝你看来时, 便是百炼钢也要化为绕指柔。 然而看到这么一张脸,季陵却是微微沉下了神色。 “怎么是你?” 白孤的心顿时便往下落了落,他扬起脸看着季陵, 目光闪烁, 唇角勉强扯出笑容。 “今天是我们的大婚之日, 夫君总该笑一笑。” 季陵不自觉皱起了眉, 问道:“她人呢?” 白孤的笑容有片刻凝滞:“夫君在说谁呢, 我怎么听不懂?和你在一起的人是我, 除了你我, 这房中自然谁也不会有。” 季陵闻言眼神一凛,伸手攥住他的胳膊,沉声道:“你杀了她?” 白孤的胳膊被他攥得有些疼,但更疼的是心。他搭上季陵手臂,勉力维持的笑容彻底消失,轻声问道:“她的性命对你而言……很重要么?” 当然重要!虞鸢是何等身份?若是大婚当日便在丞相府遭遇不测,不说镇远侯,就是太后那里也不可能就此放过,此事定会对丞相一派产生毁灭性的打击,季陵这么多年来的苦心经营都会付诸东流。 季陵面色愈发阴沉,转身便要走,白孤站起身从背后紧紧抱住他,让他被迫停下脚步。 “新婚之夜,夫君要抛下我去找别人吗?” 新婚之夜? 季陵用力掰开他的手,转头盯着他,语气冷得叫人心凉:“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