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选这套两室一厅,一是因为离我的公司近,另外就是因为朝南的房子阳光很好,我们住一间卧室,另一间就用作画室。我说我们租一间就够了,我在客厅画。温鑫说那怎么行,创作时不该被打扰,你把门关上,我保证不打扰你。我说,你随便进,我就像马奇诺防线随你跨。 梅雨季过去后,我们就把矮脚沙发搬到阳台去,两个人什么也不做,依偎着坐到太阳下山,我特别喜欢他身上织物柔顺剂的味道,他从不让我做家务,他说看着我,就只想宠着我,他说他以前不相信,一个人能对另一个人好到这种程度。 我说,我也没见过有人这样夸自己。 他假装生气地反问,难道不是吗? 我说,我也没说不是嘛。我都快成了你的小公主了。 温鑫揽过我的肩膀,吻着我的额头,小公主还不够,你要做豌豆上的公主。 我说,迪士尼,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我把女主统统当一遍。 他说,那你不要做《野天鹅》的艾丽莎和小美人鱼。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因为她们的痛苦都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艾丽莎经历了那么多痛苦,到最后才可以开口说话;而小美人鱼用歌声换了双腿,还要忍受行走时刀割般的疼,只因为她想做一个人类。 我说,想做一个人类有什么不对吗? 他说,做一个人类不该这样痛苦的,她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却连痛苦都表达不出来。 我说,王子觉得做一个普通人很容易,但小美人鱼几乎拼尽全力才变成了一个“人”。你同情她吗? 温鑫点点头,说她太可怜了,小时候看完哭了好几次。 我说,那我还是做豌豆上的公主吧,晚上你铺床。 失眠的时候,我很害怕想起温鑫,这就意味着我要花更长的时间入睡。我翻了个身,翻出手机通讯录,在陆珵的名字上面停留了很久,最终还是按了锁屏。已经凌晨两点了,他的“任何时间”对我来说只有“工作时间”。此时想起温鑫还有一件麻烦事,我又想做爱了。在冲凉水澡和自己解决之间纠结了两分钟,我坐起来拉开床头柜,拿出自慰的工具,一个人躺在床上飞快来了一发。明天陆珵问起来我只要不承认,就不会被发现。 自己搞一次没什么的。 被摸一次也没有什么的。 第二天七点起来的时候,调成静音的手机上有一条陆珵发来的信息:今天降温,我来接你。 我回复了一个“好”字,起身去卫生间刷牙。 陆珵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我正在裹围巾,习惯性地去阳台看了一下车位,赶紧和他说车位被人占了。他在手机那边疑惑地“嗯?”了一声,只说让我下楼。 楼下车位停着一辆法拉利Portofino,陆珵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让我赶紧上车。 “这也是你的车?”我问。 “上次那辆车送去保养了。”他平淡地说,“换了一辆来接你。” “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我打量着他的车。 “上次你说开这辆来不会被发现,我还在想你怎么知道我有。”陆珵说,“今天果然没有被你发现。” “这他妈谁想的到啊。”我说,“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你饿不饿?”他问。 “你下面给我吃?”我说。 “早餐。你要吃药。”他轻咳一声,“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我摆摆手,拽着他的胳膊,让他锁车:“小区外面有一家包子特别好吃,走着就能去。” 因为我们来得比较早又是周末,店里除了一些住在附近的老人,几乎没有什么人,也难怪老板又发现了我。 “新的室友啊小伙子?” 我摇摇头敷衍过去,只有陆珵特别认真地回答老板:“算是。不过我平时不住在这里。” 我掐了一下他的手,说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 陆珵立刻缄口。老板问我们吃什么。 “香菇鸡肉包。” 陆珵竟然和我异口同声,老板闻言呵呵一笑,说:“终于找到了口味一致的室友了啊。” 我们一共点了四笼,陆珵一人吃了三笼外加一碗粥。我说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长这么高了。陆珵说我吃五笼包子也长不成他这么高,何况我现在吃不了这么多。 我说:“我现在要是怀孕的反应,再有几个月孩子都该出来了。” 陆珵说:“你最近应该没有那么恶心了吧?” 我说:“恶心没了,就是太快乐了,我现在又睡不着了。” 陆珵问我的药去哪里了,我说小林怕我想不开,都给我拿走了,我现在服药自杀不太可能了,快熬死倒是真的。 于是他的脸上难得出现有些愧疚的表情,说不该把我拉出来干活。我说这和他没关系,工作是我自己接的,说不定出来转转,干点活晚上累了直接就睡着了。 他说会帮我再开点安眠药,但叮嘱我不要多吃,然后找老板要了一杯温水,看着我把药喝完才去开车。 我们聊着天车就开到了医院,工作人员帮我们打开儿童诊疗室的门,里面只刷了四面白墙,用非承重墙搭出几个较为私密安全的空间,就没有其他的装饰了。我的工作就是墙面设计,让这间屋子变得温馨,更能让孩子们接受。 陆珵问我之前具体是什么工作,我说在游戏公司做原画狗。 “你是从小学画吗?”他又问。 “算是吧。” 其实关于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了,我只能回忆起画室里踮起脚也够不到的画板,和地上散落的颜料。 我从包里拿出昨天根据平面图和墙面尺寸起的草稿,连同午饭的餐盒一起交给他。陆珵翻开看了看,说:“你这是一天画的?” “我又没有预知能力,哪知道你昨天会找我画画。” “你干活也太快了,我以为今天才能开始设计。” 我说:“恭维的话就说到这里,这些图你觉得可以吗?或者说,还要拿给院长看?” 陆珵说:“这件事我可以说了算。” 我说:“那我开工了。” 陆珵问:“除了颜料还需要什么吗?” 我取出胸口的铅笔别在耳朵后面:“我先打草稿,为了提高效率我建议你弄一台投影仪来,距离太近我把握不好比例。” 陆珵让我等等,就开门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台移动投影仪,一对五六岁的双胞胎男孩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似乎很喜欢他,一直抱着他的腿。他把我的画拿给孩子看,问他们喜不喜欢。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紧张了起来,这两个孩子看人的眼神怯生生的,似乎也不喜欢和人交流,他们看看陆珵,又看看我,得到医生叔叔鼓励的眼神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