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奴回屋拎一壶不烫不凉的水,又拿一摞小碗出来。 倒五碗放在卫青椅子旁边的茶几上,拎着水壶抱着碗去西边。老里正很感动,阿奴侯爵在身还跟以前一样懂事知礼:“我们可以打水。”朝南边看去,“那里有井。” 阿奴:“郎君说井水里可能有眼睛看不见的小虫子,不小心喝进去轻则闹肚子,重则得去城里买药。住在秦岭脚下最不缺的是木柴,如今还没到农忙的时候,烧一锅水足够一家人喝一天,没必要为了省事弄一身病。” 多年以前,八阳里村民给卫长君干活,卫长君准备热水,村民嫌不如井凉水喝着舒服,卫长君就说过这样的话。 老里正接过碗:“大公子仔细人啊。” 阿奴帮他倒:“我长这么大好像就喝过两三次药。去病好像没喝过药。” 村里小孩子显摆:“我也没喝过药。” 老里正很想说,那是你父母不舍得买药。“你还小身体好。像我这个岁数再喝井水得三天两头喝药。” 小孩被吓到。 阿奴:“别怕。烧水喝不易生病。我家郎君也说过,病了多喝热水,鼻子通气,浑身舒坦,不吃药也能痊愈。” 收楮树皮的村民接道:“还得盖褥子捂汗。” 阿奴想点头,忽然想起卫长君同许君等人说的事:“浑身发冷的时候盖褥子,身上热烘烘再盖上褥子很容易烧死过去。这时候最好用井水打湿布擦身体。以前许君病了,郎君就是这么教她的。” 这种说法村民头一回听说。不过她们想到许君好好的,那说明这法子也有用。 老里正很清楚生病这么大的事卫长君不会乱讲,感慨一句“大公子真是无所不知。”他叫阿奴歇着去,水喝完了,他会叫孩子们送回去。 阿奴说了这么多也有点渴,回到桑树下喝水。 刘据放下小碗,满足地叹了口气:“阿奴,霍光和赵破奴为什么不出来玩儿?” “他们在写字。你一会儿也得写。”不等小孩拒绝,阿奴又说:“全家只有你和伉儿识字少,还不会算术。” 刘据不服气,掰着小手说他知道几加几等于几。卫伉听到他知道的也忍不住说他也会。 卫青被两个小崽子叽叽喳喳吵的头疼,索性下地找兄长。 卫长君在果树边收拾陷阱。卫青过去接过铁锹帮他挖。卫长君奇怪:“怎么不歇一会儿?” “大兄何时送据儿回去?我想清静两日。” 卫长君朝自家方向看去,隐隐可以看到两个小崽子面对面站着,那个认真样儿,好像在讨论什么军国大事:“过几日。我送据儿的时候再给你请几天假。四夷都不安分,陛下比谁都怕你累坏了。” 不打仗的时候,卫青做的事李息、公孙敖等人也能做。卫青不认为朝廷离了他不行。何况还有个太尉。 卫青也想多待几日:“只怕等我回去的时候,大兄养的公鸡和公鸭都被我吃绝了。” “这几日吃的是去十里八村买的。卖给我比送去城里省事。” 城中富户什么德行卫青也清楚,穿金戴玉,还跟乡野小民计较一个铜板两文钱。 “有件事,我觉着还是得告诉大兄。东方朔说陛下打算给据儿找师傅。这次回去兴许就不能常来了。” 这事很突然,卫长君沉默好一会:“我知道了。” 送刘据到宫里那天,卫长君看到好些人脸上喜气洋洋的,卫长君直接把刘据送去椒房殿。兄妹见面,没等卫长君询问,卫子夫就告诉他,王夫人生了,是个皇子。 卫长君有心理准备:“别慌。养不养大的还两说。即便养大,养成什么样又是一回事。记住,着急的永远不会是你。与其担心她们取代你,不如担心她们算计你。” 卫子夫:“她不敢。” 卫长君摇头:“算计你很容易。写个陛下生辰八字的人偶就行了。不过她们有这个心也不敢这时候用这等招数。不然陛下第一个饶不了她们。” 卫子夫听糊涂了。 卫长君:“卫家和你一体。坐实了你的罪名,陛下处不处置仲卿?查不查去病?唯二敢打匈奴的人牵扯其中,陛下会不会想她们的目的其实是大汉江山,并非皇后母子?” 卫子夫因为宫中有喜而微微躁动的心踏实下来。 “我有事找陛下,陛下在宣室?” 卫子夫点头:“她昨日生的。陛下在那边半天,今日上午应该没空过去。” 卫长君到宣室,刘彻确实忙着处理政务。小黄门没禀报,直接引他进去。以至于刘彻抬起头,面前多一个人,他吓一跳。 卫长君拿个圆垫在他对面坐下。 刘彻嗤一声:“真不拿自己当外人。知道了?” “王夫人?听说了。不过她还不值得我来给陛下请安。” 刘彻撩起眼皮瞥他一下:“那是朕的女人,朕儿子母亲,你说这话也看看人。” “你又不可能叫藩王做大,哪怕是你儿子。王夫人那样的家世,儿子比据儿出众,只要他没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也不可能废嫡立庶。我至于听说她生个皇子就急慌慌跑来找你?”卫长君送他一记白眼,“听说你要给据儿找师傅?” 刘彻:“仲卿说的?” “东方朔。” 刘彻揉揉额角,懊恼地说:“朕怎么把那个碎嘴的忘了。” 第205章 刘彻见霍光 大公子会用阳谋啊 东方朔碎嘴的事多了, 不差这一件。 卫长君卖他卖的毫无愧色:“陛下可有合适人选?” 刘彻文也行武也可,又心怀天下深谋远虑,以至于朝中百官他一个看不上。可是太子不可无师。 “长君知道石庆此人吗?” 嘟嘟出来帮他查资料。卫长君实话说:“石庆不知道, 但‘石’这个姓像是在哪儿听说过。” “民间说的万石君便是其父。”刘彻给他提个醒,这时候嘟嘟也把资料翻出来,念给卫长君听。 卫长君颔首:“陛下说万石君我就知道了。听说这一家无大才, 唯有谨慎忠厚。用这么一个人,陛下不担心他把据儿教的谨慎敦厚?” 石庆不在长安, 刘彻还没把他召回京师便是有这层顾虑。 卫长君也没有合适人选。不过也没有谁规定太子只能有一个老师:“纵观史书,敦厚的储君几乎没有善终的。” 刘彻身后的小黄门不由得抬起头来。卫长君看过去,刘彻注意到了,回头问:“想说什么?朕恕你无罪。” “文皇帝啊。”小黄门小声说。 刘彻张了张口,无奈地扶额笑了。 卫长君叹气。 自诩机灵的小黄门不禁找黄门章兴, 他说错了吗。 章兴不想同他对视,太傻了,心慈手软怎么可能坐稳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