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种绝望随着陈老四的哭诉,逐渐凝聚成无言的心声,笼罩在人们上空,就连下方的官兵和监工们都不再怒目以视,俱是沉默下来。 秋朗紧紧握住了佩剑剑柄,胸中怒气蓬勃而起。 他平生最恨贪官和昏君,眼神死死盯住那些恶贯满盈的狗官,若非萧青冥就在面前,他都恨不得先一步上去杀个痛快。 莫摧眉和花渐遇,也收敛了平素挂在眼角眉梢的笑意,神情严肃。 白术皱着眉头,满脸气愤,就连方远航也叹了口气默默摇头。 萧青冥心头一片沉重,本以为自己穿越回来以后,也算做了不少事情,可在京州以外的土地上,还有无数百姓依然在受苦。 他身为君主,天下百姓,既是是他负在肩上的责任,也是他披荆斩棘的枪与盾。 萧青冥隐在袖中的五指,攥紧又松开,他再次上前,走到陈老四面前,亲手将之扶起,沉声道:“不要害怕,一切有我。” 他绕开对方,径自走向哀戚中的人群,步伐沉稳而缓慢,他面前就是一堵工人们组成的厚实人墙,每个人手里都有锋利的武器。 他身后,一众近臣和官兵都把心提到嗓子眼,文兴县令身上出了一层冷汗,生怕又被捉起来一个。 秋朗几乎要忍不住上前护在君主面前,却是莫摧眉把他拉住,沉着脸缓缓朝他摇头:“这种时候,我们只能相信陛……公子。” 秋朗皱了皱眉头,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慢慢将按住剑柄的手松开。 “诸位,”萧青冥示意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一件武器,“今日之祸,源于贪腐二字,根源在朝廷对下层官吏管束不力。” “官逼民反,不是你等的过错,既然你们没有痛下杀手,说明在你们心底,还存着一份理智和善良。” 萧青冥放缓了语气,把手伸向面前一个拿着铁锹的工人,后者紧紧握着把杆,全身紧绷,紧张的额头冒汗。 但萧青冥什么也没做,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让开吧,让我留下与你们谈,把这两人放走。” “我会奏请官府,赦免今日种种。我保证,不会有人向你们问罪,也不会有人要杀你们。” “无论如何,贪赃枉法自有王法来惩治,不必脏了你们的手。” 众人脸上逐渐浮现出各异的神采,有惊诧,有怀疑,有痛恨,也有希望和动容。 萧青冥慢慢地拨开挡在面前的人墙,工人们被他的诚意打动,下意识顺从了他的话,乖乖自动往两侧让开,为他露出一条通道来。 两边人群的目光,无不饱含期待地落在他脸上。 这个官儿居然肯为他们这群贱籍说话? 今日闹出这么大的事来,他们真的没有过错吗?真的不会被秋后问罪吗? 在他们心中,今日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若是能趁乱逃跑,大不了隐姓埋名,躲躲藏藏的过下半辈子。 他们听见了什么?这人竟然说可以赦免他们?简直如同做梦。 那种死气沉沉的绝望,在萧青冥的劝慰下隐隐有动摇的趋势,他把监丞和萧孟两人的绳子解开,随手一推,将两人赶出人群。 众工人们有些犹豫和躁动,陈老四站出来道:“大家,我相信喻公子说的话,就让他们走吧,我们只是想出一口恶气,并非真的想造反,一旦走上了绝路,就回不了头了!” 听他这么说,工人们慢慢平息下来,监丞和萧孟二人顾不得身上剧痛,连滚带爬地滚下台阶。 眼看着那群监工和护卫们就要迎上来,两人终于松了口气。 尤其是萧孟,阴沉的脸色快滴出水来:“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那些刁民都给本郡爷绑了!” 这话一出,众人俱是脸色一变,唯独萧青冥眼神冷漠:“不知死活的东西。” 不需要他多说,秋朗和莫摧眉两人立刻飞身上前,赶在那群护卫监工们之前,一左一右,将监丞和萧孟同时扣住,按住两人的肩膀用力压下。 二人噗通两下,毫无反抗之力地跪了下去。 萧孟惊呆了:“反了你们?敢扣押本郡爷?!” 文兴县令刚放下心,又是大惊失色:“你们做什么?别动手,自己人有话好好说啊!” 莫摧眉呵呵一笑:“我们公子奉的是喻大人的命令,手持盐铁司令牌,代表的自然是当朝摄政和朝廷,你意图夺取我家公子的冶炼秘法,还对无辜的工人们动用私刑。” “管你是什么郡爷侯爷,难道还能大过摄政和朝廷去?” “在我家公子面前,你只有跪着的份!” 萧孟本就受了一肚子气,原本没打算与对方撕破脸皮,但他在宁州仗着“土皇帝”永宁王的威势骄纵惯了,几时在这么多人面前的被人压着下跪过? 他一张脸几乎涨成酱紫色:“姓喻的,你若是喻行舟本人,本郡爷还敬你三分,你不过区区一个手下,也敢在本郡爷面前狐假虎威?真当本郡爷怕你不成?” 他歪着脑袋朝身后那群人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救我!” 文兴县令一脸为难,他是文官,可没有对方身为皇室宗亲的底气,而且莫名地对这位“喻公子”极有好感,丝毫不愿与之为难。 至于那群监工们见县令都不敢动,他们更不敢动。 唯独王府的几个护卫犹豫片刻,拔出刀来要上前护主。 秋朗一只脚踩在监丞背上,手中佩剑骤然出鞘,他立在原地岿然不动,单手就将一群冲上来的护卫打的人仰马翻,手中的刀剑纷纷落地,滚在地上呼痛不止。 把一群官差和监工,还有凉亭处的工人们,瞧得目瞪口呆。 “好汉饶命……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监丞在他脚下瑟瑟发抖,一边求饶一边扇自己的嘴巴,若说刚才他还跟萧孟是一个想法,现在他只恨不得昏过去才好。 萧孟也惊得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他心中一片绝望,悔得肠子都青了,要是早知道区区一个护卫有这实力,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当众撕破脸放狠话啊! 难怪那个姓喻的敢只身往那些刁民人群里走,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莫摧眉不屑地一撇嘴,又叫秋朗在陛下面前出风头了,自己明明也很卖力啊。 武功高很了不起吗?关键时候还不是要自己拉他一把。 凉亭边,萧青冥转过头同众呆愣的矿工们道:“诸位大概还有所不知,其实在京州,当今圣上已经废除了皇庄里庄农父死子继的制度,改为雇佣工,庄农不再世代为贱籍。” “据我所知,朝廷也有意让工匠和矿工们,同庄农们一样,废除匠户的制度,改为雇佣,你们可以获得人身自由,不再继续做世代做工人,也可以留下来,每月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