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气急:“你懂个屁!他亲我了。” 黑龙讽刺道:“那又怎样。你就没有一点发觉吗,他好像在透过你,看别人诶。” “……” 沈濯沉默了。 好像确实。 那个别人,似乎就是李烬霜以前的道侣。 黑龙折了几根柳叶,编了个丑丑的草环:“来,戴好。” “……” “你在伤心什么呢?能睡他不也挺好吗?你又不亏。” 沈濯怜悯地盯着他:“你不懂。” 海面传来一声尖锐的剑鸣,一道闪电直贯天地,白光宛如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久久没有消失。 李烬霜冲出大阵,雪白衣袍上溅起点点血迹,凌极剑横在身侧一人颈间。 祁寻痴迷地望着他,手脚下的腕足齐齐断裂,冒出一股股黑血。 “多年不见,你竟来杀我。” 李烬霜神色微动,瞥向一边。 “你不该沦落至此。” 祁寻眼中血红褪去,低头望着颈边的剑:“凌极。你找到它了。” “……是。” 他骤然欣喜,迫切地问:“我铸给你的,喜欢吗?” 李烬霜冷冷道:“你已不是他了。” 下方,沈濯朝他挥手:“仙尊!” 李烬霜看看祁寻,又看看沈濯,轻唤了声:“傻子。” 他用凌极挟制着祁寻,缓缓到了沈濯跟前,又问:“认得他吗?” 沈濯习惯了叫他认谁,老实摇头。 李烬霜又问祁寻:“你呢,认得他吗?” 祁寻立时显露出凶相,却又轻蔑道:“他,不过是我遗下的三尸九虫,七情六欲。你看上他什么?” 李烬霜收起凌极,嘲道:“你还是如此傲慢,无怪乎堕落至此。” 他取出道心念珠,将堕为海妖的祁寻禁锢其中,目光淡淡扫过黑龙。 黑龙大惊失色:“仙尊!我什么都没干啊,我是方渚山的镇教神兽,嗷呜──” 李烬霜提剑便走,看沈濯还呆立着,回头道:“还不跟上。” “哦、哦!”沈濯缓过神。 “你往后,不要听些谗言妄语,免得坏了修行。” 沈濯犹疑地点头,心思却还在方才那妖身上。 李烬霜有所察觉:“你觉得他眼熟吗?” “眼……熟。可是,我肯定没见过。” 李烬霜笑了笑,眉眼间有些娇态。 “你把他丢了。” “啊?我更不明白了。” 李烬霜爱怜地看着他:“阿濯,不是头一回有人说你傻吧?” “……”沈濯想了想,“我觉得我其实挺灵光的。” 李烬霜伸出指头,洁白如玉的指尖点在沈濯额间,轻声道:“你生来三花聚顶,在此处曾有一颗慧心。” “……什么是慧心?” “有慧心者,慧极过人,心性坚韧,乃是世间绝无仅有的修行天才,堪称为得道而生。所以,你看他目空一切,傲慢自恃。” 李烬霜的手指慢慢下移,停在沈濯唇间。 “你把他丢了,故而五劫加身,魂飞魄散。” 李烬霜淡淡说来,却能想象出飞升上界的祁臻困囿于情劫心魔,自毁道行的场面。 虽恨他,可感知不到半点快乐,反倒是困惑。 他不爱修炼了么?连慧心都不要了? 是觉得飞升后不过尔尔,还不如与他在一块快活? 那混账没了慧心,投生成个妖孽,再无当初冷漠禁欲的模样,痴迷起了俗欲。 不过还好。 李烬霜抬起沈濯下巴,对上冰蓝的眼瞳。 还是这样可爱,他挺喜欢的。 没了慧心,沈濯对他的爱才热烈大胆,无所畏惧。 可笑的是,就连那一颗无情无义的慧心,对他亦是痴迷偏执。 李烬霜从未有今日这般畅快过。 他找上岐山时,祁臻当众辱他,说未曾对他动过一丝感情,劝李烬霜抛下尘缘,不要纠缠。 现在看看…… 是谁抛不下啊? 哈、哈哈! 沈濯被他尖细的指甲掐红了下巴,眼底冒出水光,含糊地开口。 “仙、仙尊。” 李烬霜温柔地摸他头发,道:“我明白了。” 手指稍有松动,沈濯连忙双手捧住,嗅到幽香,不舍地轻蹭两下。 “你明白什么了啊,我为何什么都不明白?” 李烬霜静静望着他,柔声道:“明白你是怎么来到我身边的。” 他难得有这般温和的时候,沈濯深觉这一趟南海走得值,李烬霜待他温柔了一大截。 “这个我知道啊!”沈濯紧紧握住他的手。 李烬霜微微抿唇,眼底光彩更甚,指尖触到沈濯手心掌纹,指甲轻轻刮蹭。 “你又知道了?”他柔柔地问,棉花似的拥在耳侧。 沈濯舒坦至极,眯起眼睛。 好温柔啊! 李烬霜摸摸他的头,沈濯主动蹭上掌心。 “我知道……”沈濯已然开心得找不到东南西北,想尽好话讨李烬霜欢心,亦是有感而生,“我这辈子,就是为烬霜而活的!” 这番疯话歪打正着,李烬霜唇畔僵了一僵,一瞬后笑意更深。 好像也对。 抛弃慧心,就从神变成了人,尝过七情六欲,浸淫爱恨情仇。 是来找他的。 来爱他的。 眨眼过了冬日,方渚山万物复苏。 沈濯数着日子盼桃花长大,日日用灵气温养满山桃树,伺候它们抽条长叶。 人人见了他都要笑一句傻,那桃树又不是什么金贵灵植,结下的桃在修仙界更是分文不值,何须如此卖命,用比骨血蕴养出的灵力催生它们。 沈濯一律鄙视地回应:他们懂个屁。 他看得出,李烬霜对他是有情爱在的。 等到桃花开了,他就去向仙尊求亲。 自从南海回来,李烬霜倒是变了个人。模样倒还冷冷清清,对沈濯的态度可是和缓了不少,不再像刚来时一样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见人。 两人相处的时日越来越多。李烬霜闲来无事,教那几个收养上山的孩子认字习剑,有时候也叫沈濯去帮忙。 沈濯不喜欢小孩,尤其是来历不明的小孩,可为了能跟李烬霜待得久点,也就不情不愿地答应。 李烬霜跟他正好相反,对那些萝卜丁似的小弟子关爱至极,脸上老是温柔地挂着笑,悉心指导知无不言。瞧得沈濯很是心痒痒。 日落西山,方渚山一片金红,花草树木在微风里轻轻颤动。 “今日就习到这吧。”李烬霜收起凌极,向几个孩子温声笑道,“等回弟子居,莫忘了师父教你们的辟谷法诀。” 孩子们手里握着小木剑,一日的练习下脸蛋绯红,抱拳震声道:“谨遵师父教诲!” 李烬霜满意地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