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个地方，等安泽文进入了省公安厅，他们总算搬到平州市安稳了下来。 这个时候，徐子轩刚刚上高中，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他的书包里时常都装着各种情书，有女生，还有男生的。 沈茹向来认为自己不适合当婆婆，无论是徐子轩还是安灏禹，她都觉得没什么人配得上。 为此，安泽文还不止一次地说过自己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必须改。 记得第一次看到有男生给儿子写情书，沈茹这个当妈的下巴都惊掉了，拉着安泽文的袖子一晚上长吁短叹——老安，幸好咱儿子没去当明星，不然家门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二十四小时都得蹲着粉丝。 因此，对于刚刚在宜家选沙发不少路人频频回头，一脸痴汉状地窃窃私语，还拿着手机偷偷拍照，沈茹早已见怪不怪了，要不是儿子身边还有另一个儿子全程挂着一张冷脸，只怕已经有人要上来要微信号。 关于徐子轩想让苗苗回云中读书的问题，一开始沈茹是不愿意的，后来转念想着安泽文既然已经提前退休，不如一家人一起搬回云中。 一来，徐子轩的养父母徐刚和孟娟葬在云中，自己的父母和苗苗的父母陆爱国、苗惠也葬在云中，平时去看看逝去的亲人也方便些；二来，两个儿子工作忙，自己和安泽文回云中也能多少帮忙看着；三来，自己本就是土生土长的云中人，落叶归根的想法总是有的。 安泽文随即拿出退休金买了云中城区的一户两居室，虽然面积不大，但离市公安局很近，平时无论是照顾苗苗或是儿子们若有时间回家吃饭也很方便。 这不，虽然房子已经买了，但还得置办些家具，刚好两个儿子周末刚好都不值班，于是一家人难得一起逛个街。 苗苗走得慢，又看上了步行街上画糖人的就走不动，非等着糖人师傅画一个苗苗，安泽文便十分耐心地抱着她等。 听徐子轩说苗苗还想吃冰淇淋，安灏禹二话不说就去买了三个蛋卷冰淇淋。 “妈，您吃这个香草味的？” “好。”沈茹这些年身子倒是还不错，偶尔吃些冷的也不碍事。 走一路收获一路羡慕目光的安灏禹其实心里十分嘚瑟，他咬了左手里的抹茶冰淇淋一口，眼睛只发亮：“好吃，老徐你也来一口。”说着，就把冰淇淋递到徐子轩面前。 对于他这些小习惯，徐子轩从不介意，想都没想就低头也吃了一口，微微一笑：“也太甜了吧。” “冰淇淋当然甜了！” 安灏禹吃冰淇淋从来都大口得很，见他嘴角沾上了些，徐子轩忍不住顺手抹去，谁知对方一边逮住他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吸去“别浪费了哈”，一边偷笑确实好甜。 饶是两人私下里再亲密，这大庭广众之下也显得有些怪异，徐子轩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睛，不禁看向驻足在一家软装店橱窗外的前恍若未见两人“出格”出格的沈茹：“妈，您是不是看上那幅绣品了？” 看他停下脚步，安灏禹赶紧蹦跶过去：“妈，老徐，你们看什么呢？” 沈茹看上的是这幅名叫《阖家》的广绣，远远看去就十分醒目，走近了更觉绣工精细非常，繁而不乱，色泽饱满，作为新家的装饰格外合适。 当然，徐子轩更能体会沈茹喜欢这幅广绣背后的寓意。 阖家，不过是作为一位母亲对家庭和和美美的简单心愿罢了。 作为母亲的沈茹一开始是不愿意让苗苗跟着回云中读小学的，她打着平州有全省最好教育资源的幌子一直不点头，两个儿子也拿她没办法。 安泽文倒是明白老伴的心思。虽然儿子们早已过了三十而立的年纪，但算起来沈茹是没有和普通母亲一样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们拉扯长大，心里没有遗憾是假的。 许多时候看到苗苗，别说沈茹了，就是他自己也也忍不住回想儿子们在苗苗这个年纪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也和此刻怀里苗苗一样，咬着手指流口水等着糖人到手，会不会在眼巴巴地接过糖人时看了半天却不知如何下口，会不会胖乎乎的小手高高举着糖人摇摇摆摆地朝沈茹跑去，然后另一只胖乎乎的小手贪心地接过安灏禹递来的巧克力蛋卷冰淇淋，乐得咯咯直笑。 然而，徐子轩那时候的样子只存在于徐刚夫妇的记忆中，安灏禹那时候的样子模糊得只剩下加班回来看到他蜷在值班室板床上小小的身子，而简陋的办公桌上还放着一碗吃剩的泡面。 安泽文每一次都会内疚到眼眶湿润，每一次都会在安灏禹醒来后承诺要带他去吃卤鸡腿，但每一次都会不了了之。后来，安泽文站在别人家楼下，看着儿子抓着别人家的卤鸡腿吃得满手满嘴都是油，可别人家的爸爸、别人家的妈妈和别人家的儿子脸上不仅没有一丝嫌弃，反而一派和乐融融。 原来，自己把这孩子抱回了家，却从没有给他一个真正的家。 他惶恐地想。 当两年后的安泽文在天使孤儿院找到儿子时，他非常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儿子可以为了别人家的儿子离家出走，看着刚刚失去双亲的徐子轩，安泽文做出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老安，你当时的决定是正确的。” 听到老伴的话，安泽文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不远处正在便民摊区购买晚饭食材的一家三口。 徐子轩抱着一口冰淇淋一口糖人的苗苗，每个菜摊子面前都仔细地挑选：“灏禹，这家的土豆挺不错的，买点回去给苗苗做土豆泥吧。”安灏禹虽然左右手挂着好几个满满当当的口袋，可听他这么说，立即十分豪气地道：“老乡，给我来十斤。” 徐子轩一听，腾了只手拉着对方的小臂往外扯了扯：“老乡，别听他的，两斤就行了。”说着，他单手从裤兜里摸出零钱递给卖土豆的菜摊老板，径直接过两斤土豆刚接着说了句“吃不完可要生芽”，装着土豆的口袋就被安灏禹抢了过去拿在手里，紧接着往旁边让了一下：“老徐，前面看看有没有卖萝卜的，爸妈和你都喜欢吃。” 安泽文冲着一脸乐呵呵的老伴感慨道：“别说，还真是正确的决定。” 晚饭的时候，瞅着桌子上丰盛的四菜一汤，安灏禹有点发愁。 “哎，老徐，你说爸妈也真是的。不回家吃饭早点说嘛，我这做了这么多，他们倒好，跑去下馆子了。” “他们也好久都没见到云中的老朋友了，这回在街上偶遇，能不好好聊聊吗。”徐子轩拿着湿巾纸给乖乖坐在凳子上等着开饭的苗苗擦手：“没关系，我们苗苗可厉害了，一定能把安哥哥做得菜吃个精光！” “嗯！我陆苗苗最厉害啦！”苗苗拿起筷子飞快地夹了块葱香鱼柳一口下去就没了。 徐子轩的胃一直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