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逃难,就发现这祖宗已经气呼呼地收手了。 看来也是知道季南风为自己好,只是实在气不过,只能以嘎泄愤。 看这家伙刚做完手术,精神就这么好,王伯也放心下来:“看来没什么事儿了,放这边观察个几天就能放归了。” 放归是一种神奇的仪式,像是在大自然里借租了一件宝物,短暂陪伴期之后,就得原原本本地还归回去。 兽医院的其他病房里,还暂住着好几只救助回来的候鸟,它们也跟这是白琵鹭一样,短暂地路过了这里,却得到了王伯最诚挚的款待与真心。 季南风看着眼前这只肥肥的白琵鹭,忍不住问王伯:“王伯,这些鸟走了,你会舍不得吗?” 他以为像先前一样,王伯豁然坦荡的性格会让他对这一段段擦肩而过的关系看得非常开,没想到王伯却蹲下身子,摸了摸白琵鹭的脑袋,许久才开口说:“当然,人和鸟都是有感情的。” 王伯一生中救助过无数上万只候鸟,其中印象最深的,是一只因为误服农药中毒的白鹤。 “我在湖边看到它的时候,它已经心脏衰竭了,呕吐到全身脱水,情况是十分严重。”王伯回忆道,“那时候他们几个还没来给我帮忙,我一个人把它抱回医院,给它洗胃打药补水,前前后后忙了一个半天,夜里我也不敢睡,就在旁边守着它。” “最开始的几天,它吃也不行喝也不行,我就拿注射器把食物送进它的嘴里,它有意识的时候就会自己吞咽,渐渐地精神就好些了。” “那段时间,我几乎所有的心思都在它身上,看着它一点点好起来,我也觉得我的天慢慢亮了起来。”王伯说着,脸上露出了笑意,“渐渐的,它能爬起来走动了,就黏着我,天天跟我一起出门巡湖,晚上还要跟我回屋睡觉。” “白鹤是一种很聪明的鸟,越是聪明越容易被家化,这对野生动物来说并不是好事。”王伯说,“我当时就猜到,它放归的过程会很艰难,果不其然,放归失败了很多次,每一次把它带到很远的地方放它走,过不了多久它就又会回来。” “我知道它舍不得我,它对我有感情啊。”王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但是没办法,它是鸟啊,我不能一直把它留在身边、关在家里——它注定是要回到天上的。” 季南风听着这个故事,忍不住看了一眼燕鸥,那人也在出神,回过头来时,便对上自己的目光。 “最后,它大概是听懂了我的心愿,终于飞走了。”王伯笑起来,眼里却带着一丝泪花,“这对它来说是好事,对我来说也是成功,但是我还是控制不住,晚上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了一夜。” 他们的分别是必然的,季南风看着燕鸥,心想——分别是必然的。 燕鸥仓促地收回目光,又问王伯道:“那您现在还会想它吗?” “想啊。”王伯说,“他们让我给他挂个红绳做个标记,或许来年它还会回来看我,我也能尽快找到它。” “但是我没有这么做。”他说,“因为每年都会有一群白鹤来这里过冬。” “每当它们在这一片天空飞过,只要我抬起头,天上飞翔的每一只鸟儿,就都是它。” 第46章 秋月星华46 似乎是听见了王伯的呼唤, 抬头间,刚好一群白鹤飞过。它们飞过的天空落下片片翎羽,宛如白雪般悄悄然落在这片大地上, 好似带着思念的一封信件, 递到了王伯的手边。 这一番景象治愈到了燕鸥, 也给季南风带来了深深的安慰——分别是必然的,那么某种意义上说, 只要用心, 重逢也会是必然。 目送走了头顶的那群白鹤,几个人又回到屋里, 去安顿那只凶巴巴的白琵鹭。 这孩子刚刚遭完罪, 猛烈的性子却倒也半点儿没收敛。一看见人围过来, 就竖起羽毛僵着脖子四处嘎人。 王伯给它赶进暂时修养的笼子里,给它喂了点水,又弯下腰道:“就叫它叫小白吧?” 小高一听, 不乐意了:“王伯, 你不能每只白鸟过来都叫小白啊。” 小刘也笑起来:“王伯站在马英湖边喊一声小白,整个西伯利亚的鸟全都嘎吱嘎吱飞过来了。” 王伯拍了他一巴掌表示抗议, 然后又眯着眼睛道:“那你们给它取名,一人取一个, 我看看你们谁会取。” 说完, 就看向了一边的燕鸥。 这家伙是个严重选恐,也是个重度取名废, 没想到第一个就被选中, 大脑一片宕机。 “啊?取名啊?”他支支吾吾了半天, 才说,“小白不行就大白吧?” 太没创意, 这名字一提出来就遭到了一片嘘声,就连季南风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觉得就叫它大哥吧。”小刘提议道,“它揍我的样子总让我想起我那敬爱的大表哥。” 这不正经的名字立马遭到了王伯的反对:“我不干啊,乱了辈分了这是!哪有小白好听!” 小高又举起手来:“叫它哥斯拉!或者伏地魔!!” 在场的年轻人都咯咯乐出声,只有代沟另一头的王伯一脸迷糊:“啥啥拉?洋名儿我叫不顺口啊。还是小白叫得顺口。” 太过洋气的反派名也被否决了,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最后的希望——季南风。 被视线关注的感觉总让他有些不自然,季南风低头摸了摸鼻尖儿,又看了一眼笼子里满身怨气的大鸟。那家伙对上他的目光,又不爽地拉长了脖子,狠狠吼他:“嘎——!!” 季南风被他这么一通骂得灵光乍现,兴奋地打了个响指,看到众人期盼的目光后,又紧张起来。 “它这么喜欢嘎嘎叫,不如就叫它‘嘎子’吧?”季南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季南风怕当众发言,最担心的就是冷场,好在他自身携带了一个捧场王,永远不会让他下不来台—— “嘎子好啊!”燕鸥立刻道,“朗朗上口、寓意明确、气质相符,好名字!” 燕鸥的捧场让他放松不少,但没想到,坚持“小白主义”的王伯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嘎子,好叫好记,我觉得可以。” 小高和小刘自然也没意见——“就叫它嘎子!!喜欢!”“嘎子!钮钴禄嘎嘎!小八嘎!” 没想到自己的提案受到了一致好评,季南风紧张的心情彻底消散了。看来当众发言、给别人提意见也没有那么困难,季南风想到了自己在画展上侃侃而谈的模样,又想到了不久以前自己自闭到有些病态的状态,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了很大的成长。 而无论什么时候,燕鸥总是最支持自己的那一个。一群人离开兽医院继续巡湖的路上,燕鸥还忍不住借题发挥,给这几个人介绍着季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