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药的事抖落出来,好下她的脸面,换做寻常,她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但现在,她不屑于浪费一点心思在洛家人身上,她揉了揉饿坏的肚皮,漫不经心道, “依着洛夫人的意思,我不配做这煜王妃...” 洛夫人脸色微微一变,以她对沈妆儿的了解,此刻沈妆儿该是哭哭啼啼辩驳,随后她再扔下几桩证据,届时朱谦定嫌弃这位发妻。 可面前的沈妆儿,反应有些不太对劲。 沈妆儿扬了扬声,吩咐留荷道, “去取王府账簿与对牌来。” 留荷听到这,吓了一跳,“王妃....”她忧心忡忡不知沈妆儿要做什么,却见沈妆儿神色坚定,无奈之下,只能去里间取出一锦盒,放在朱谦与沈妆儿当中的桌案上。 沈妆儿利落地将锦盒打开,面无表情与洛夫人道,“刚刚夫人也说了,您是代表岑妃娘娘掌管王府,依着您的意思,我不配做这王府主母,那我自当让贤,就是不知,是府上大姑娘堪当此任,还是二姑娘配做这王府主母?” 沈妆儿此话一出,洛夫人母女三人几乎是额尖青筋暴跳,险些维持不住表情。 沈妆儿这话无异于将母女三人那块遮羞布给掀开,将她们心思给暴露在天光下。 她这般釜底抽薪,反倒令洛夫人措手不及。 洛芸被沈妆儿此举给镇住了,吓得唇齿发白,战战兢兢不敢言。 洛珊却是面色通红,泪如雨下,委屈地跪在朱谦脚跟前,“表嫂这话委实过了些,我们不过是寄人篱下,全凭表兄怜惜方有立足之地.....” 沈妆儿前世与洛珊数次交锋,太熟悉这位表妹的路数,一副贤良面,暗地里什么勾当都敢做,总能装得柔弱可怜,三言两语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沈妆儿扶案而起,目光冷淡截住她的话,“大表妹这话才委实叫人听不懂,照你这意思,这王府正院该是你立足之地?你大晚上的跑来此处立足?” 洛珊脸色倏忽一白。 沈妆儿不想再看她们母女三人演戏,草草朝朱谦行了一个礼,“王爷,妾身还饿着,对牌我已交出,王爷与洛夫人斟酌着处置吧。” 扔下这话,她扶着听雨与留荷的手臂,绕去了西次间,看着满座爱吃的菜肴,她浮现一笑,只管坐下来大快朵颐。 说来也怪,她原也不是忍辱负重的性子,不知前世怎么熬过来的。 这头留荷见她吃得不亦乐乎,急得差点哭出声来,“王妃,这管家权岂是能随意扔掷出去的?” 她待再劝,却被听雨拦住,“你呀,少说几句,咱们王妃这叫以退为进,王爷平日是个明事理的,你等着瞧好了!” 果然如听雨所料,外头堂屋端坐在主位上的朱谦,脸色一阵阴晴不定。 他面罩寒霜,冷冷看着地上跪着的婆子, “本王问你,那药是怎么回事?若当真是王妃所下,她为何倒掉?” 这是怀疑别人陷害沈妆儿,事情与预想大不相同,婆子冷汗涔涔, “奴..奴婢不知....”眼神偷偷往洛芸瞥去。 朱谦哪里看不出端倪,寒声道,“背主之奴,拖出去,杖毙!” 那婆子吓得面无人色,惊慌失措道,“王爷饶命,不是奴婢,奴婢是受....” 她话未说完,被洛夫人身旁的婆子干脆利落塞入一团棉布,给捂住了嘴,伙同小厮一同将她给拖了出去。 朱谦面无表情看了那婆子一眼,目光往洛芸与洛珊身上扫去。 洛芸已吓得摇摇欲坠,她绞着手帕,哆哆嗦嗦,浑身冷汗直冒。 洛珊则面色泛青地瞥了洛芸几眼,示意她镇定。 朱谦一言未发,堂屋气氛凝到了极致。 洛家母女三人被他盯得十分不自在,细汗自额角渗了出来。 洛老夫人尚且沉得住气,她暗暗吁了一气,缓缓坐直身子,给自己找台阶下,“既然是场误会,那我们便回去了....”话落,洛珊与洛芸连忙搀她欲走。 朱谦也跟着站起来,眉目冷峻道,“姨母,什么是主,什么是客,想必姨母比我明白....” 一句话几乎狠狠抽了洛氏母女三人的耳光子,洛夫人一直以长辈自居,何时下了这么大脸面,一时脸颊火辣辣的,神色青一阵白一阵。 朱谦最后又极淡地扫了洛氏姐妹一眼,“两位表妹,还需修身养性,以后便留在西苑,不必外出了。” 母女三人差点昏厥,可事已至此,朱谦没往下追究,已是看在岑妃面子,给她们留体面,一行人只得灰溜溜的,默不作声离开了。 外头的动静,沈妆儿听得分明,她自顾自夹菜,置若罔闻。 朱谦进来抬眸看了一眼沈妆儿,沈妆儿只得放下筷子起身, 朱谦坐了下来,温声道, “我已敲打她们,今后她们断不敢再生事。” 沈妆儿心里想,朱谦根本不了解女人,只要她们还在王府一日,便不可能歇了那等心思,前世洛氏姐妹仗着岑妃撑腰,难缠得很,不过眼下,她自不会与朱谦去辩。 朱谦瞥着她低垂的眉眼,轻斥道, “以后,交出对牌这种话,不许再说。” 沈妆儿挤出一丝冷淡又生疏的笑,“多谢王爷替妾身做主。” 第16章 这顿晚膳没吃安生,夜间消食时,沈妆儿便觉小腹岔了气,丫鬟将她掺了回来,她半卧在拔步床上,微躬着身,小脸煞白。 留荷取了汤婆子偎在她小腹,那头听雨急问要不要去请大夫。 “不必了...”沈妆儿倚在引枕叹着气,“往年这种事也常有,偎一偎就好了....”每说一个字便牵动腹部抽痛,她只得闭上嘴,阖目歇息。 留荷用被子将她捂好,转背吩咐听雨,“快些去煮些姜汤来驱寒...” 后院的人皆知主母晚膳受了气,着了凉,闹着腹痛,有些替她鸣不平的,也有人嘀咕说她娇气,听雨进了后厨,听见有人唠叨,进去一顿喝斥,亲自盯了姜糖水煮好,送回凌松堂,喂了沈妆儿喝下后,出了一身汗,人舒坦了不少。 留荷又替她细细擦了身,听雨捧着衣裳在一旁候着,想起沈妆儿遭了这无妄之灾,郁郁不平, “王爷好偏心,明明看出是洛氏姐妹算计您,却只打死个奴仆轻轻揭过,当初您在行宫被人陷害,王爷可是二话不说将您斥了回来,王爷懂得要顾及洛氏母女脸面,却是枉顾您的面子....” 原先也不觉得委屈,今日这厢比较,亲疏立现,听雨是一肚子愤懑。 留荷听了这话惊气连连,瞥了一眼沈妆儿冷白的脸色,扭头呵斥了听雨一句, “祖宗,你少说几句!”拼命朝听雨使眼色,让她别给沈妆儿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