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沈行琛之后,无非就往那不正常的道上越奔越远,再也回不了头。 终于,那摊主还是犹豫一下,试探着问: “你说真的?” 裴郁摸出自己的警察证,亮给他看: “如假包换。” “你……是警察?”这把摊主更是一愣,“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裴郁轻轻叹口气: “意思就是,找得着废纸,咱们交钱交货,皆大欢喜,可如果你敷衍我,我就联系派出所来罚你的款,撤你的摊。” 摊主猛然站起身来,气愤地瞪着他: “你这是滥用职权,我要去你们公安局告你!” 裴郁语气平静,面不改色: “市局刑警队长是我兄弟,你尽管去。” “你……”摊主瞪大眼睛,“你是警察还是地痞啊?!” 裴郁提醒对方: “是想和你做生意的人。” 摊主这才不言语了,气吼吼地坐下,瞪了他一眼。 裴郁想了想,摸出两张粉红票子,拍在桌上: “定金,现在就想。” 摊主看见票子,脸上的惊异和疑虑才渐渐消失,装作不经意地把钱拿起来,在指间捏着分辨真伪。 裴郁也不催促,只静静瞅着对方动作。 摊主确认是真货,便顺手揣兜里,挠挠头发,开始嘀咕: “孔明灯的纸条子……纸条子……对!我们把纸条子跟那些纸板子包装盒攒一起,上个月底,都卖给废品收购站了。” “哪家收购站?”裴郁立刻道,“带我去,现在。” 摊主有些不情愿: “那我这摊子怎么办?” 裴郁微微昂首: “再给你加三百。你想清楚,在这里冻上一天,你也算不了十六个人。” 摊主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听他这样说,便勉强点点头,半推半就地站起来了。 裴郁在他指挥下,开着车左转右绕,终于找到那家废品收购站。 然而那里的人一听是上个月送来的货,都耸耸肩,表示早处理了。一位身穿工作服,管理人员模样的大哥告诉他,废纸之类的货都会送到位于望海市郊的光华造纸厂,可以去那碰碰运气。 裴郁谢过他们,又拉着那位倒霉摊主,马不停蹄地来到光华造纸厂,用两盒铂晶苏烟换来了进入原料库房的机会。 不幸中的万幸是,上月底的货还没来得及处理,都积压在库房,基本还保持着原貌。 只是,要从这堆积成山的废纸中,翻出他想要的那一张,比大海捞针也容易不到哪儿去。 那位摊主仰头望着纸山直咋舌,裴郁却说,他比自己更熟悉那纸的制式与模样,如果能留下来帮自己找到,就给他凑成一千块。 这把,摊主是实实在在感到困惑: “兄弟,一千块钱买张废纸,你图啥?” 我图的是那张纸吗,裴郁暗想。 他懒得解释,扬一扬下颌: “你就说干不干吧。”gzh滚粗 摊主转转眼珠,估计是想起他那天桥底下天寒地冻,生意也不老好的,算一天命也算不来这一千,便点头同意了。 裴郁于是又拿出三张粉红票子,算是给了对方定心丸。 两个人就在这铺天盖地的废纸中,开始找寻起被沈行琛写过字的那一张来。 其实裴郁对自己的执着,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似乎内心总有个挥之不去的声音在引%诱着他——找到它,一定要找到它,沈行琛的愿望,都在上面了。 他这边翻得起劲,摊主却是自认倒霉,叫苦不迭,悔不该一时见钱眼开,接下这个纯粹给自己找罪受的活儿。 但事已至此,要是现在拍屁股走人,拿不到尾款,岂不更是前功尽弃。 裴郁就一边不知疲倦地翻找,一边听着对方喋喋不休的小声吐槽,心里无意识地想,这算命的可真能说。 中途,他还难得地考虑到活人脾胃系统,给对方叫了外卖不辞千米地送来,真心实意地说,吃饱了,才好继续干活。 那摊主找得实在头昏脑涨,后来索性直接在报纸堆里刨了个坑休息,声称睡醒了再接着找。 裴郁也顾不上他,不眠不休地找,眼耳鼻口中只剩下满屋子的油墨味道,和哗啦哗啦的纸张翻动声,十指都染成了黑色,也浑然不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那位摊主带着一点久违的欣喜,扬声说了句“好像在这一片儿”。 顾不得酸痛麻木的胳膊腿,他连忙走过去,果然看见一堆折起来的纸条,与他们当初在孔明灯里写过的那种,如出一辙。 他一张一张翻开,终于在翻到第十三张时,被熟悉的字迹刺痛了眼眸。 那手字筋骨舒展,笔锋潇洒,与人一样的好看,纸上还遗留着那颗滴落的墨迹,成为它出现在此的原因。 出乎意料地,裴郁感到自己掀开纸条的双手无比从容,就好像那上面的字已经等待了他千千万万年,被时光抹去尖锐的棱角,正在温宁平静地,迎接他执拗的造访—— 【天公在上: 愿我死后,江天晓沉冤得雪,泉下有知。小裴哥哥一身独善,不受牵连,来日前程似锦,岁岁平安。 沈行琛敬启】 第216章 有些门,也该打开了 直到廖铭打来电话,裴郁才蓦然一惊,将视线从那张纸条上移开。 他神情恍惚地看看手表,才发现,竟然已经是翌日早晨。 他在库房里翻了接近一天一夜。 难怪那位摊主叫苦连天,连呼倒霉,哈欠打得比眨眼睛都频繁。 挂断电话后,他把那张纸珍而重之地收进最里面的衣兜,才将对方一路送回家。 离开时,还多给了对方五百,算作补偿的误工费。 赶到局里后,廖铭将他让进解剖室,关好门,才面色凝重地拿出从“海内存”寄存公司取出来的东西,一只小U盘,和一个薄薄的记事本。 裴郁伸手去拿,却被廖铭虚虚按住,似乎犹豫一下,才提醒他: “看之前,你做好心理准备。” 裴郁大致明白他的意思,略一点头,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记事本上写了许多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串日期,还有的名字被划掉,像某种已完成的仪式。 裴郁看过几个后,才突然反应过来,被划掉的那些,都是曾经出现在档案里的受害学生名字。 而那串日期,是他们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霍星宇正是凭这个,来判断他们是否已满十四周岁。 满了的,便朝他们伸出魔爪。 得手后,再将名字划掉,寻觅下一个猎物。 翻到最后一页有字的纸,他动作一顿,毫无意外地,看见沈行琛三个字,静静陷在倒数第二个的位置,穿过七年的岁月,像要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