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蘅注意到他的眉毛处冒出了一些细细小小的黑点,她从化妆包里抽出一把眉刀,在他眼前比划了一下。
“我给你修一修眉毛吧。”
“甚好。”
陆沉极为乖巧地坐在她的身侧,闭上眼睛把自己的脸托付给她。
他跟她坐在一起时,仍是比她高出来半个头。
她只能站起身来,弯着腰才能他对上他的脸。
男人闭上眼睛的时候,嘴角微微上勾,唇红齿白,面如冠玉。
那些阴郁深讳的眼神也被垂下的长睫掩藏。
于是她有些怔忡,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少年。
此情此景,竟与当年重合。
她注视着少年清秀的面庞,看着他俊眼修眉,顾盼神飞,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湖泛起一片涟漪。
曾经他看向她时,眼睛里永远带着温柔的笑意,似乎有着了无止境的欢喜。
她轻轻地按住他的长睫,眉刀慢慢划过他的眉间。
郑蘅突然想给他再描一次眉毛。
记不清是哪一年的冬天,他来找她的时候,她陪他睡在学校附近的酒店。
那时候分开短短的几十天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无声的煎熬。
两具火热的身体交缠在一起,一夜云雨,春色无垠。
第二天清晨她浑身酸软,躺在床上不肯动弹。
陆沉先替她想起来还有一节早课要去上,于是催促着她起床。
郑蘅睡眼惺忪,在床上装模作样地翻了几下,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纵容她多睡了一会儿,然后看了一眼时间,轻轻告诉她还有十五分钟上课。
郑蘅耳边一道惊雷,顿时清醒过来,火急火燎地爬起来换衣服。
少年亦疲惫了一夜,仍是从温暖的被窝里钻了出来,下床帮她收拾杂物。
她在浴室里吐着满嘴的泡沫,一边嘱咐他道:
“高数的课本,橙色的笔记本,别忘了给我放只笔进去,这节课要做的笔记很多,还可能要写一份试卷。”
他一一应承。
郑蘅上完课回来的时候,怒气腾腾地从书包里翻出眉笔,把他原本清秀的俊眉朗目涂成了浓眉大眼。
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让你放只笔,你把我的眉笔放进去干什么?”
“看着挺像的,不都一样吗?”
他皱着漆黑的眉毛,脸上满是无辜。
“那我脖子的吻痕你解释一下!”
郑蘅想起刚刚被一起上课的朋友掩嘴轻笑的场景,绯色从脖颈染上了两腮。
“嗯……我昨天……忘了你早上有课。”
陆沉呐呐开口,语气十分抱歉,闭着眼睛任凭她在他脸上肆意妄为。
郑蘅拿出小镜子看了一眼自己脖子上密密麻麻的红痕,心中愤然。朝着他的脖颈左侧就是一口,留下两排深深浅浅的牙印。
觉得不够对称,又在右边深深吮吸了一下,满意地看着她留下的草莓印痕。
她笑眯眯地对他说:“我们出去逛街吧。”
陆沉郑重其事地说:“我觉得我需要买个围巾。”
“不许。”
她蛮横地拒绝,自己在颈间系上一条粉色的纱巾。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但是事情往往总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
出门时又遇到了她的朋友,郑蘅信心十足地拉着陆沉朝她打了个招呼。
女生的目光忍不住驻足在了男孩帅气的脸上。
陆沉的表情十分不自在,修长的手指覆在脖子上,反到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眼尖的女生立即发现了他脖子上暧昧的红痕,于是把郑蘅拉到一边。
促狭地打趣她道:“真没看出来,你还挺生猛的。”
郑蘅一脸疑惑,为什么这回吻痕明明印在了他的身上,别人取笑的对象还是她。
生猛……
她回味了一下这句溢美之词,脸上似有火烧,转身就把自己的纱巾扯下来遮住了他的脖颈。
粉色的纱巾挂在他的肩上,随风摇曳。
衬得他肤白胜雪,脸上可疑的玫红便成了星星点点的梅花,与白雪相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