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 “哪里都行,我们租个房子,我不上学了,去打工,可以养活你的。”云起急切地说。 顾菡显然把这当成孩子幼稚的胡言乱语,笑道:“好孩子,你得好好上学,赚钱就交给妈妈就行了。” “不管谁赚钱,反正云峰不赚,还在外面欠了这么多债,我们去哪不能活?赶紧离婚吧!” “不能离,不能离……”顾菡摇摇头,嗫嚅似的说。 “为什么不能?就算他不愿意,我们可以告他!告他故意伤害罪!我们也可以偷偷离开,让他再也找不到我们!” 顾菡眼泪落了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落到肮脏的水泥地上,她勉强笑道: “我们小起不能没有爸爸,不然会被人笑话的。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就离了。” 云起震惊了,他一时间全身的血液冲向头顶,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委屈、愤怒都没有此刻来得强烈。他想过无数种母亲不离婚的理由,单单没想到是这样。为了我?为了我什么?为了我住这样的房子,为了我挨打挨骂?难道她这么多年不离婚,就是因为这么荒唐好笑的理由吗?这样的父亲,有才倒霉吧!这样的家,谁想要?你以为的为我好,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别把你自以为的牺牲强加在我头上! 他一时间好多话想要吼叫出来,却在看到母亲眼泪的时候全部生咽了回去,无论怎么样,他也舍不得对母亲大吼大叫。 眼泪从这个十四岁少年的眼角缓缓流下,这是他搬来这个出租屋后第一次流泪。之前父母吵架的时候,他缩在被窝里无声哭泣,几乎夜夜都要以泪洗面,哭的多了,眼泪也就干了。更重要的是,他步入青春期后,更要面子,更要承担起保护母亲的责任,所以即便身体再痛,硬憋也要把眼泪憋回去。 但此刻,母亲不离婚的理由太过荒唐,荒唐到他甚至觉得是命运在捉弄他。 云起心酸不已,一瞬间仿佛长大了十岁。 但是云起绝不是任人宰割的性格,他要反抗到底,就算现在能力不足,反抗五年,十年,总有一天要带顾菡脱离苦海。 他早就开始酝酿逃亡计划,从搬来这个出租屋开始就一直在攒钱,放学后多绕一点路捡瓶子和废纸,收集班里同学不要的书本,遇到扔废品的,他就像饿了三天的狼崽子一样冲上去捡起来就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抢劫。把学校废仓库的窗玻璃砸碎,把收集的废品藏在里面,攒够一批就拿去卖掉。一开始还会被废品站的人坑,后来他“货比三家”,杀价杀得厉害,就没什么人敢骗他了。 他还趁顾菡没起床的时候,偷偷溜出门,给别人家送牛奶。帮被欺负的小孩打回去,收取一点“保护费”。总之,他能接触到的赚钱方法他都试过,已经攒下了大几百块—— 够一个月的租房钱。 既然顾菡不愿意主动离开,那他就先租好房子,到时候钱都付了,她心疼钱,也就跟着去了。 云起周末就去县城的另一头找房子租,他现在还在上学,没有能力给自己转学籍,也就无法离开这个城市。他看到一个巷口贴着手写的广告,有人要出租自家平房的二楼,毛坯房,但租金一个月只要500块,于是云起就高兴地上门和人家商谈。 他敲了敲朱红的大铁门,里面出来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性,眼睛绿豆大。他看见敲门的是一个小男孩,兴致缺缺地问道:“什么事,小朋友。” “请问您这里是不是租房子?”云起问。 “嗯,咋了。” “我妈妈想租,她让我来问问看。” “哦,怎么不自己来,租房子这种事儿,能交给小孩吗?” “她上班太忙了,就交给我了,还把钱给我了呢,您放心吧。” “那行吧,你上楼看看吧,看看满不满意。” 楼梯在院子一侧,和男子一家住的房间隔了一个方形的院子,院子里还栽着两棵银杏。男子带云起上楼,楼上足有一个教室这么大,分成两个相同大小的房间。但是空荡荡的,毫无家具,满地灰尘,一踩一个脚印。尘土和黄泥封住了窗户,几乎透不过光,每一个角落里都是层层叠叠地蜘蛛网,似乎从建成以来就没有打扫过。 云起欣喜道:“哇!地方好大!” 除了记忆中那个老小区的房子,他再也没住过这么大的房间了。 “叔叔,我们就租这里了!”云起开心极了。 “这就决定了?不跟你妈妈商量商量吗?” “不用了,我妈说按我心意来。” “你们是要住?我这里可没有家具,也没有卫生间,想去厕所就得去巷尾的公厕,半夜尿急就放个尿盆。我们家住楼下,互不打扰,进出都得小点声,知道不?” “好的好的。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姓王,你叫我王叔就行了。我弄一份合同,你待会儿带回去给你妈妈签字。你一次交几个月房租?” “一个月行吗?”云起道,在王叔眼睛瞪大发火之前,抢先道:“但是我们之后会续租的!真的!” “哪有只租一个月的?那我还不够忙活的。”王叔不满道。 “我们真的会继续租的,可以签合同的!” 王叔看着小孩儿急切的眼神,摆摆手说:“行吧,反正我这也租不出去,一个月就一个月吧。” 王叔把合同给他,让他回去给他妈签字。云起自己偷偷模仿顾菡的笔迹签了,也不懂这样根本没有法律效力。 云起兴奋极了,挑了一个顾菡上班的时候,在学校里装病请假回家。一个人跑到新租的房子里,借来洒扫工具,把灰尘一点点扫掉,用拖把再来回拖上几遍。端了一大盆水在脚边,用抹布细细地擦拭窗户上的黄土,抹布脏了就用盆里的水洗干净,再下楼换一盆水。空气中弥漫的尘埃太多,把他弄得灰头土脸的,还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但他丝毫不觉得辛苦,楼上楼下跑了好多遍,花了一个半小时,终于把两个房间打扫干净。 接着,他又花了一个小时走回家,向别人家借了一个平板车。 他把家里的两张床全部拆成木板,铺在平板车上。接着将收拾好的东西装进麻袋,一个一个拖到车上,用麻绳连东西带板车全部裹起来,以免掉落。他家东西不多,但还是磊了很高。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们全部装好,背上还背着一个包,里面是易碎的碗碟和其他零碎小物件,鼓鼓囊囊的一大包,几乎有云起半个人高,压在他瘦弱的肩膀上。 他终于装车完毕,哼哧哼哧地拉起平板车,走向城市的另一头。 刚好是夏天的中午,毒辣的太阳蒸腾着整个小城,可以看到空气中扭曲的热浪。几乎所有人都躲在家里吃西瓜,吹风扇,睡午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