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曲鸣玉说着就要穿着他的一身熨烫笔挺的衣服和云起出门,云起忙道:“哎哎哎,千万别穿这个,到时候摸爬滚打一身土,把衣服都糟蹋了,穿这个穿这个。”说着就进来要扒曲鸣玉的上衣,给他换上便宜但柔软的短袖。 曲鸣玉不明白,“摸爬滚打”和“出去走走”有什么关系。 但云起已经将手伸向了他的领口,迅速为他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了他结实的肌肉和宽宽的锁骨,曲鸣玉作为一名小众爱好者,不太能直接面对这样的“撩拨”,于是向后退了小半步,抓住云起作乱的手腕然后迅速放开,温柔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哦哦哦,你自己来你自己来,我出去等你哈。”云起刚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窘迫地赶紧逃出去了。边下楼还边回味曲鸣玉摸自己手腕的拿一下,自己磨搓磨搓那处,感觉那块皮肤更加火热,不免心神一荡。 曲鸣玉换好衣服下楼,看到云起穿着他的经典老头衫,只不过这次换成了黑色,露出他劲瘦的臂膀和左臂的雪豹纹身,下身是舒适的大裤衩和运动鞋,头发也扎得齐整,手中还拎着两个塑料袋,袋中有两个小铲子。 “云老师,你带铲子做什么?” “嗯?待会儿我们去挖野菜。”云起兴奋道,“挖野菜真的很上瘾!你试一下就知道了。” 曲鸣玉笑了,他连野菜都没怎么吃过,更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还会蹲在田地里挖野菜,一时间还有点期待。 春风和煦,天朗气清,乡村附近没有高楼大厦的遮挡,显得这一片的天空与大地格外辽阔,飞鸟在空中飞速掠过,啁啾不止,让人极目骋怀,极视听之娱。云起带曲鸣玉来到一片野地中,拉着曲鸣玉跟他一块蹲下,教他认野菜。 “一条茎上有很多对称三角叶的是蒲公英,有的会开黄花,这个吃了可以败火,挖它。”云起指着一颗野菜道。 于是曲鸣玉在云起的指挥下,拿着小铲子任劳任怨地开始挖,将蒲公英周围的土细细拨开,细腻的沙砾沿着挖出斜坡簌簌滚下。 “坑挖这么大就够了,然后揪着它直接给它拔出来。”云起继续指导。 曲鸣玉捏住蒲公英,向上轻轻一拔,根断在了地里,叶子被完整地拔了出来。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云起笑道,“蒲公英的根断在里面就算了,反正不吃它的根。但是挖荠菜可不能这样,得把它的根完好地揪出来,吃荠菜就是吃根的。” 云起蹲在地上四处瞟,找到一颗荠菜,指给曲鸣玉看:“你看,这就是荠菜,包饺子可香了。” 曲鸣玉像个乖巧的大狗,不等主人发话就要去扒拉荠菜周围的土,云起忙拉住他:“哎哎,这个就别挖了,都开花了。已经不好吃了。挖没开花的。” 云起喋喋不休地和他介绍这个介绍那个,曲鸣玉第一次认真观察起这些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草野菜,从没想过它们的名字,如今以前见过的,在这里都对上了号。尤其一些野菜的名字还非常可爱,什么灰灰菜、荠荠菜、马齿苋,不一而足,各有特色。这一片不起眼的大地上,野蛮生长着这么多生命与自由。 曲鸣玉跟着云起,像两个老大爷一定蹲在地上哼哧哼哧,不一会儿就各自挖满了两个塑料袋。这片土地上除了野菜,还有很多野花。细细小小、尚不足小指甲大的婆婆纳一开就是蓝紫色的一小片。荠菜向上长出长长的茎,在顶端开除了一朵白色的大花球,仔细一看,才知道这大花球是由数朵极小的白花组成的,可爱非常。蒲公英亮橘色的花很显眼,繁复细长的花瓣层层环叠,像一朵散落大地的小太阳。其他还有很多色彩明艳的花,田旋花、紫花地丁、金沸草、点地梅……成团成片,姹紫嫣红。 云起向曲鸣玉一一介绍花名,好生卖弄了一番学识。 其实是,他昨晚自己熬夜补课上网查的,今天就赶紧带曲鸣玉来现学现卖,生怕晚了一天就忘光了。 “这种是什么花?”曲鸣玉虚心求教。 他指的是一株二月兰,大约四五十厘米高,上端开满了蓝紫色的花。每朵花都由四瓣花瓣组成,中间围着淡黄色的小花蕊。这些花瓣是天蓝与淡紫相携而成,有深有浅,越靠近花蕊的地方颜色越深,紫色越浓。有的花整体颜色比较浅,像一块素绢上晕染了蓝紫色的墨水,丝丝缕缕地沁在上面,像一幅渐变的水墨画。 “这是二月兰,又叫诸葛菜,可以吃的哦~”云起一挑眉,骄傲道,好像知道这个小知识是多么了不起的事儿。 接着云起神神秘秘地跟曲鸣玉说:“跟我来,带你看样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哎呀你跟着来看就知道了。” 云起带着曲鸣玉走了一段路,他先爬上一个小山坡,阳光在他上方,将他的头顶镀上了一层柔雾的金色,他指着远处兴奋道: “你快看!” 曲鸣玉随着他走上顶端,越过山坡的阻隔,眯起眼睛向他指的方向看去—— 一大片二月兰无边无际,一直延伸到大地的另一端,恣肆地怒放盛开,汇成了一片蓝紫色的梦幻花海,风一吹,像海浪一样层层起伏,摇摆不止。最湛蓝的海水也涌不出这样自由的海浪,最辽阔的海面也没有这一片花海来的辽广。 春风从曲鸣玉脸上轻柔地拂过,柔软又温热,带来几片飞舞的花瓣,和独属于春天和这片花海的清香。 一个远离城市尘埃的辽阔大地,一个包容一切的土地母亲,才能盛开出这样一个肆意的花海,孕育出一个人间极境。 曲鸣玉的心突然狂跳起来。 从来没有人教给他对待世界的态度,没有人告诉他生活在这世界的美好,没有人教他如何爱生命,也没有人告诉他生命值得爱。他的生活从来只有冷漠、冰冷和憎恨,如附骨之疽一样紧紧毒浸他,让他看不到一丝光明,不知道生活在世上的意义。好像他活着只是因为他活着,暂时不必去寻死罢了。他生活在钢铁森林之中,周围的人和金属的建筑一样冰冷,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这个世界,一个未曾被阴暗染指的、纯天然的世界。这对于他人来说是一个极平常的经历,可就这样的“平常”,有些人却穷其一生也难以获得。 云起没有说话,在曲鸣玉为这片景象心神震荡的时候,一屁股坐在上坡上,仰躺在一片草丛之中。这样的角度,刚好能够让他躺着将这片极景尽收眼底。柔软的青草围绕在他的身边,贴在他的脸颊上,给予他一个春天的亲吻。 曲鸣玉也随他在草坡上躺下,伸展出一个舒适慵懒的姿势。二人隔着一点点距离,互相能感受到对方身上被太阳照的暖洋洋的温度。花海在风中微荡,偶有飞鸟从天